p; 「那就把它想起来。」
「怎么想?不管到哪里都找不到了。」
「我们一起继续找,直到找到它为止。两个人一起就不可怕了吧?」
「差点吐血而死的流浪汉还真敢说大话。」
说得没错,不久前我也还在悲观失落。可是,即便如此──
「跟茧居在家的你不是很配吗?」
「那倒是。」
「让所有人看看,就算是我们这两个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也还能闯出一片天。」
「不可能,我做不到。」
「和我一起就做得到。」
「就算真的画了,也没地方发表哦。」
「找植木先生想点办法吧。他现在是总编辑啰,请他用总编辑的权力替我们抢下连载位置。要是作品大卖、不断再版,小圭和晓海都会读到,到时候我们大家一起开场同学会吧。告诉大家,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大家都很努力,太好了。」
我借着醉意,把这些蠢话说得口沫横飞。
「像梦一样。」
尚人看向天花板。照明是毫无气氛可言的白色萤光灯,上头堆积着尘埃,散发出来的光也显得黯淡,拿来照耀现在的我们恰到好处。
「哎,要画什么样的故事?人生失败组的大叔从谷底往上爬的故事?」
「我才不想画脏兮兮的大叔。」
尚人噘起嘴说。这家伙从以前就爱画漂亮的东西,植木先生曾经告诫他,一个人要是不懂得世间混浊,就描绘不出真正纯净的事物。我随声附和着说「没错没错」,却反而被他叮咛了一句,棹的情况正好相反,你混浊的东西写得不错,但还是多练习写点纯净的比较好。
「那就换成漂亮的大叔吧。」
「很恶心耶。」
「不然我们来画脏兮兮大叔转生成美女或猫咪的故事。」
「把流行要素硬凑起来的感觉太明显啦。」
尚人开始思考。你终于愿意思考了吗,我激动得想哭。我还想再跟你联手创作,除了你以外不想跟任何人搭档。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
「尚人,我们再做一次给所有人看吧。」
「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是我们的话一定可以。」
尚人把细窄的眼睛眯得更细,往我的杯子里倒酒,我三两下便把它整杯干了。肚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疼,腹痛越来越严重。但现在这无所谓,回敬一杯再一杯,我们俩连说话都开始口齿不清。
「真厉害,现在开心得像作梦一样。棹,谢谢你。」
尚人的笑容和话语像摇篮曲,我久违地沉入充满希望的梦乡。
醒来的时候,我还躺在起居室地板上,天花板正在旋转。啊,是晕眩症状。恶心和腹痛太过严重,从我嘴里漏出喘息般的声音。
「……尚人。」
我环顾四周,没看见他,是回寝室了吗?
我匍匐着爬到厨房,吃下放在吧台上的止痛药。接下来只能等它发挥药效,我像胎儿般把自己蜷缩起来。昨天在兴头上喝得太多了,香槟、红白葡萄酒、威士忌,这在胃癌治疗中是自杀行为。
出奇漫长的一分钟、又一分钟过去,痛觉一点一点减缓,这时我察觉有细微的水声传入耳中,像淋浴的声音。尚人在洗澡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总觉得这声音持续了很久。
我寒毛倒竖,彷佛有股寒意抚过脖颈。
手臂一用力,我站起身。头晕得很严重,我扶着墙壁往前走,一打开起居室的门,便看见走廊淹着水。水是从浴室流出来的。
我战战兢兢地往里看。莲蓬头一直开着,热水淋出满室的蒸气,烟雾弥漫的视野另一端,尚人整个人沉在浴缸里。尚人,我喊了他的名字,不,或许没喊,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脑袋里响起某种东西断裂的噗滋声,噗滋、噗滋,一条接着一条,维系着我的一切逐渐被切断。
我沿着门板一点一点滑落地面,瘫坐在那里,像具不会动、不会思考、没有用处的土偶,却只有五官还活着,咚咚咚敲响玄关大门的声音震动耳膜。
「不好意思──我是住楼下的,请问你们家是不是漏水了啊──」
是啊,漏得可多了,吵死了。
我好像听见自己这么大喊,又好像没喊。我不知道。
尚人被研判为自杀,丧礼办得低调,只有家属、我和植木先生,还有几个漫画家伙伴参加。世界正迎来最美的初夏季节,殡仪馆四周环绕着生机盎然的绿意,生与死的拮抗令人窒息。我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原来你和尚人还有联络。」
佐都留跟我搭话,但我只能做出徒具表面的回应。当我呆立在大厅的时候,有人触碰我的肩膀,原以为是植木先生,结果居然是绘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接到植木先生的联络。」
绘理身后,站着像个亡灵一样的植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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