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汇给你四万圆。」
事情往麻烦的方向发展,我皱起脸。
「我借了她钱。」
「原来你还有那么多钱能借给人家?」
「以前有。」
「你什么也没买给我,结果为了那个晓海,就愿意把整个户头的钱都捧给她。」
女人走进寝室。传来打开壁橱的声音,过一会儿,她拿着纸袋和我的衣服回来,把那些东西往地上一扔。
「滚出去。」
我不知所措。离开这里我没意见,但女人正泪如雨下。我极不擅长应付女人的眼泪,母亲被男人抛弃、趴伏在地上哭得悲痛欲绝的模样,早已牢牢烙印在我内心深处,被女人哭着纠缠时那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也一样。
「上个月是我生日。」
我对上女人不甘心的眼神。
「你可以跟我说呀,那我也会──」
「要是真的喜欢对方,一般都会主动问吧。」
是这样吗?我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女生的生日,就连晓海也一样,感觉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单纯只是我个性不够细心而已。我对她感到抱歉,同时却也觉得,要是为了生日这种小事嘀嘀咕咕,那从一开始就不要说什么为你加油、支持你这种话了。这也是男人自私的一面之词吗?
「都这个年纪还吵着要过生日,你一定觉得我很蠢吧?」
「我没有这么想。对不起,是我太粗线条了。」
然而,相处得越久越突显我们无法相互理解的问题,此时我却发现自己没有意愿努力弥补这道鸿沟。我开始把她扔在地上的衣服塞进纸袋,她却抓住我的手臂。
「对不起,我乱讲的,刚刚是乱讲的,你留在这里。」
她泪眼婆娑地乞求,我内心的歉意和沉重感呈倍数膨胀。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为什么?我喜欢棹,所以完全没关系的。」
女人使劲抓住我。我轻轻拉开她的手,把衣服装进纸袋。寝室里还留着一些衣服,但无所谓了。女人跌坐在地,一脸筋疲力尽,脸颊上布满潮湿的泪痕,我用衬衫袖子替她擦了擦。
「你不要为男人奉献太多心力哦。」
女人茫然仰头望着我。
「给你添麻烦了吗?」
「不会哦,我很感谢你。可是,千万别认为牺牲奉献就能交换到爱。男人这种东西,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让他们为你奉献还差不多。下一次记得这么做哦。」
我替她拨开沾了泪水紧贴在脸颊上的头发。
「……棹,你真的好温柔。」
「谢谢。但这不是赞美,对吧?」
──你这不是温柔,而是懦弱。
「我是说真的,之前从来没有男人会对我这么说。」
女人自己擦去了眼泪。
「最后,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喜欢过我吗?」
这个问题真的让我难受。
「嗯,喜欢过。」
女人脸上唰地没了血色。
「棹,你喜欢的是我的名字吧?」
猛烈的一拳。我试图露出笑容,却只有脸颊难堪地抽搐了一下。
「那我走了,筱海。」
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我离开了女人的公寓。
我坐在深冬的公园长椅上心想,原来人这么轻易地就会变得无家可归。
外头实在太冷,我只好打电话给母亲。尽管不太情愿,但在存到足够租屋的钱之前,还是先寄住在她那边吧,但她却没接电话。在你孝顺的儿子走投无路的时候,拜托也帮个忙吧。不过,母亲确实也不曾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
我到便利商店买了好几瓶威士忌,姑且先到网咖避难。阴暗狭小的空间里微微沾染着经久不散的油垢味,不过光是这里足够温暖、能遮风避雨,就让我松了一口气。好了,明天之后该怎么办呢?帐户已经空空如也,现金也所剩不多了。
──光是活着,怎么就这么麻烦。
起初我还把威士忌倒进网咖提供的纸杯里喝,到了醉意渐深的时候便嫌麻烦,干脆就着瓶口喝了。我什么也没吃,胃正在拧绞着表示抗议。我想着要不要去买个饭,这时手机发出震动,萤幕上显示植木先生的名字。
『棹,抱歉这么晚才跟你联络。』
「联络?」
『昨天的讯息,你说你要引退。』
「啊……」我发出呆滞的声音。那封愚蠢的讯息充满了执念和自我表现欲,我没想到植木先生居然还愿意回应。我早已不是作家,植木先生也不是我的责任编辑了,他竟然还特地说「抱歉这么晚才联络」──遇到这位责编,我的运气真的很好吧。
「植木先生,先前一直受你关照,却什么也没能回报,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