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要是北原老师没有阻止我,刚才我一定会对妈妈说出很难听的话。平常明明都能够忍耐,这一次可能是因为被戳中了痛处吧。觉得妈妈说得也有道理,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北原老师轻声笑了。
「你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反省,一个人给出了答案呢。」
「觉得我这样很傻吗?」
「正好相反,青野同学应该也是这种类型的人吧。」
「是吗?」
「以这个年纪来说,你们都太理性了,可以活得再任性一点哦。」
「这倒是没有。」
我斩钉截铁地断言。
「棹有时候太过得意忘形,我有时候也不断自我折磨,我想我们双方都没有为彼此着想,只以自己的快乐和痛苦为优先。」
「对这些有所自觉,正是你们的理性之处啊。」
「即使有所自觉也无从改善,所以才是傻子。」
「你会和青野同学吵架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害怕分手──这话太丢脸了,我说不出口。
来到饭店房间,棹姑且还是跟我道了歉。
「不好意思,这么突然。我出门前接到了一些麻烦的联络,一路上都手忙脚乱的。」
「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吗?」
「算是吧。不说这个,我肚子饿了,来吃点东西吧。」
棹简单带过,打开客房服务的菜单。自从第一次出轨和求婚之后,棹不再向我细说他工作上的事。我曾经不着痕迹地表示我想听,试图把话题带往那个方向,但他只嫌麻烦似的说,他很累了。
──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让我休息一下吧。
当时我听了很高兴,但随着时间经过,却感到彷佛被下了「你要当个好女人」的诅咒。我一直没能解开这道诅咒,今天听见妈妈那番话便过度反应了。顺从地说谢谢,男人会很开心──一定是这样没错。那么我说不出口而咽下的那些不满又会跑到哪里去呢?一次、两次往肚里吞,之后每一次都不断往肚里吞,总有一天──
「水。」
棹说道,我从饭店的冰箱拿出矿泉水,倒进玻璃杯,放在桌上。棹吃着客房服务贵到吓死人的咖喱饭,一边用平板看着电影。我不知所措地坐到他对面。
「看你想吃什么,也点些东西来吃吧。」
「不用,我吃过了。」
要是你事先联络一声,我就不会先吃了──我把这句话倒吞回去。
「电影之后再看吧?」
难得人都跑这么远过来了,这句话也倒吞回去。
至今吞下的所有词句快要把我溺死。
「抱歉,连假结束后我要跟这位剧作家对谈,作品一部也没看过的话就谈不来了。」
「你很忙呢。」
「是啊。」
「好看吗?」
「不知道,才看到一半。」
他双眼直盯着萤幕,只给我最低限度的回应。
你跑来爱媛就是为了看电影?这问句哽在喉头,呼之欲出。我能理解他工作很忙,也明白看电影是工作的一部分。但那又如何?棹不会对其他人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吧,为什么认为对我这么做就能被原谅?
「最近除了工作以外,你还看了什么电影?」
「很多吧。」
「告诉我片名。」
「一下子想不起来。」
「那就好好想。」
我加重了语气,棹终于从平板上抬起脸。
「为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问,我感到焦躁不耐。
「难得见了面,我想跟你说话。」
棹露出困扰的表情。
「嗯,但我本来是没办法跟你见面的。」
这不是夸大其词,工作真的很忙,原本以为今年的御盆节连假无法见面了。可是我想把握短暂的时间见你一面,因此才排开行程跑了过来,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允许我稍微工作一下──棹说了一些大意如此的话。
「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不能见面了。」
这句话带有威胁意味,我感受到内心某种东西在沸腾。苦药为了易于吞咽而裹上糖衣,剥开那层单薄的伪装,便能看见棹这番话的本质。
他对我说的是:要是你喜欢我,那就好好忍耐,否则我们就结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被看轻到这种地步了?我知道棹十分忙碌,但「知道」和「接受一切」是两回事。
我不是只为了疗愈你而存在的绵软布偶。我会生活、会思考、会随着时间经过而改变,会受伤、会喜悦,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你的恋人。我该怎么表达这些?「我爱你」曾几何时成了空洞的词句,即使身体交合,我也不认为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