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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人白了我一眼,我装作不在乎地点了下一杯酒。
三言两语说不明白,随便敷衍过去又招致误会,我把这样累积下来的所有郁闷全都投注到作品当中。在社群媒体上看见洋洋洒洒写下自己所见所感的同行,我总是羡慕他们有多写字的余裕。我嫌浪费,连一个无偿的句子也不愿意写。
喝醉酒后回家的路上,我发现晓海传了讯息来。
「很久没在这边见面了呢,工作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偶尔也想回去看看──我想这么回覆,却醉得手指不听使唤。时间已接近十二点,但当我拨了电话,晓海还是立刻接了起来。一听到她的声音,我的醉意又更深了一层。
『怎么这么晚打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只是没来由地想听听喜欢的女人说话。
「哎,晓海。」
我们结婚吧──我差点脱口而出,在最后一刻踩下煞车。
今晚的我太洋洋得意了,因为植木先生说我们将成为下一个招牌的关系吗?太愚蠢了。我把手放在额头上,要自己冷静下来。发生一件好事之后,总是有两件坏事紧随其后,越是一帆风顺的时候越要绷紧神经,人生没那么简单。
『棹?』
「没什么,你最近如何?」
『很普通呀,每天去公司,还有忙家里的事。』
晓海平平淡淡地说。以前她还会逛转职网站,说想换个更有成就感的工作,但最近她不再这么说了,想必是在现在的职场找到努力目标了吧。
「偶尔也和朋友出去喝个酒吧。」
『嗯,不过晚上出门,我妈妈会担心。』
「你妈妈状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啊,最近我教了小结刺绣哦。』
晓海换了个明朗的语调,她不太想谈到母亲。
『因为北原老师的生日快到了,她说想在手帕上绣点什么送给他。』
「男人的手帕不需要刺绣吧。」
『这是小结的心意,所以没关系,北原老师会很高兴的。』
「毕竟他连半生不熟的饼干都愿意吃了。」
聊起高中时代共同的记忆,我们都笑了。
「你常跟北原老师见面吗?」
『偶尔吧,决定要不要升学的时候他也帮了我很多忙。不过现在倒是比较常见到小结。』
「她跟你很亲呢。」
『我们也会聊到你哦,她说一直有在看你的漫画──啊。』
「怎么了?」
『刺歪了。』
骇人听闻的措辞让我瞬间吓了一跳,看来她边讲电话一边在刺绣。
我酒醉的脑海中,回想起高中时的晓海。在我书写漫画原作的时候,她坐在窗边的床上动着钩针。晓海稍微挪动指头,红色、蓝色、五彩缤纷的珠子便反射出光彩,像施着小小的魔法似的,我常悄悄看得入神。
「晓海,你一直都没变啊。」
在深夜仍然灯火通明、热闹扰攘的东京,我在一点一滴被这个城市驯养的同时,感受着与此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那座岛上一盏路灯也没有,一旦太阳下山,便被安静得令人害怕的海包围。晓海就在那里,现在一面和我说着话,一面刺绣。这种想像逐渐解开了我内心纠缠成团的东西,在晓海面前,我不必奋战。
「我好像想睡觉了。」
『你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有好好睡觉吗?』
「确实勉强,现在不勉强更待何时啊。」
『那至少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哦。』
「知道了。那先这样啰。」
我像个得到关爱、心满意足的傲慢孩子般挂了电话。带着好心情走在往公寓短短的路程上,这时智慧型手机震了一下,萤幕上出现「真帆」这个名字。谁啊?
「今天太匆忙了,有空再一起玩吧。」
我回想起睡在我床上的女人。皮肤白皙的睡脸,长长的睫毛,挑染的雾灰色卷发披在纤瘦的肩膀上,是与晓海完全相反的类型。
「你现在在做什么?」
「闲着没事。」
明明应该无视她才对,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打出回应。
「要来我家吗?」
「好啊。」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明明还有一直等着我的晓海。
另一方面,我却也觉得这没什么关系。那座宁静的岛是我的归处,而这个女人是幻影,无论拥抱几次,幻影依旧只是幻影。
御盆节连假,我依约回到岛上。
那里分明不是我的故乡,「回去」这个词却显得很贴切。
我在今治订了饭店。岛上也有民宿,但岛民几乎都是熟面孔,我不想在所有人好奇的注目下和恋人一起度假。晓海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