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也所剩无几的八月,我和晓海两个人被叫到学校。
「所以我就说不要了。」
晓海从刚才开始一直很不高兴。
「棹你是男生无所谓,我可是很丢脸的。」
「是男是女哪有什么关系,我也很丢脸啊。」
「那也是你的错,我本来还期待看烟火的。」
看见我们在化学准备室前争吵,到校进行社团活动的同学从旁经过,意味深长地偷瞄过来。我们臭着脸互看一眼,作好觉悟说,走吧。
「报告。」一打开化学准备室的门,就听见一道声音说:「我在这里。」探头往准备室里看,北原老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吃着饼干,画面看起来相当悠哉。
「要吃吗?」
老师这么问,不过饼干形状不怎么美观,颜色也偏白。
「是我女儿烤的。」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里面没烤熟,生面粉可能会吃坏肚子。」
我把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或许是我心里「别请人吃这种东西」的心情表现在脸上了,北原老师说:
「她才五岁,名字叫结。」
老师微微扬起嘴角,和他平时那副捉摸不定的模样对比之下,这表情特别明显地表现出了他对孩子的爱。北原老师把半生不熟的饼干扔进嘴里,起了个话头:「关于之前的事……」我和晓海挺直了背脊。我家是无所谓,只希望老师不要跟晓海家里告状──在我还来不及这么请求之前,老师劈头就说:
「你们有避孕吗?」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我大吃一惊。你们有避孕吗?北原老师又问了一次,看见我们支支吾吾地说着「……外面」,老师把手伸进白袍口袋。
「我知道了,请使用这个。」
递来的是一盒保险套,这一次我们真的哑口无言了。
上周末,我和晓海一起去看今治的烟火大会,不过是隔着一片海,在岛屿的海岸边看。我不爱人挤人,在这里远观更好。像烟火大会这样充满高中青春感的约会我也是第一次,因此本来也很期待。然而,看见晓海穿上浴衣盛装打扮的模样,我一时脑热,等不及烟火开始,就把她拉进了消波块的阴影里。
最近的我不太对劲。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比漫画更能够把我从现实剥离开来,晓海是第一个反过来浸润我的现实的女人。彼此相拥的时候,我和晓海的爱情天秤不会不安定地摇晃,反而纹丝不动地静止下来,这时我内在空虚的部分会被填满。我第一次体会到内在和外在都受到满足的感觉。
释放过后我浑身脱力,彷佛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离一样。仗着海边夜色浓重、空无一人,我们把晓海的浴衣铺在沙滩上,像即将断气的动物似的躺倒下来。烟火在半途开始,回过神来已经结束了。
「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呀……」
「抱歉,明年在东京一起看吧。」
晓海下腭和肩膀的阴影在星光下浮现,原先盘好的头发也散掉了,可怜又惹人怜爱。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时,听见规律的鼻息。完事之后,晓海总是立刻陷入沉睡。喜欢的女人在怀里沉眠,光是这种小事就让我如此幸福,幸福得甚至令人感到滑稽。就在我听着晓海的呼吸声,跟着闭上眼睛的时候──
一道光线突然劈开黑暗照到身上,我猛然坐起身。一个小小的影子「呀──呀──」地发出尖叫声四处乱跑,光线随着影子的动作挥来挥去,是拿着手电筒的小孩。踩踏沙子的脚步声从远方跑来,应该是看完烟火准备回家的亲子档。
「糟了,晓海,快起来。」
我摇晃她的肩膀,晓海嫌烦似的翻了个身。这个笨蛋。我赶紧先穿上长裤,把衬衫盖在晓海身上的同时,晃动的灯光固定在我们身上。
「青野同学?」
似曾相识的声音。我被光线刺得眯起眼睛,对方把手电筒往旁挪开了一些。站在那里的是北原老师,一个小女孩面露怯色,紧紧抱住老师的腰。
「你们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好像不用问也知道了。」
看见我们衣衫不整的模样,北原老师点点头。我们去其他地方吧,他对女儿这么说,牵起她的手转身离开。原以为他会放我们一马,没想到……
「御盆节连假过后的周一下午一点,请你们两个一起到化学准备室来。」
老师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我们作好了觉悟,原以为要被狠狠教训一顿。可是……
「还有,这是化学准备室的钥匙,想使用的时候请事先告知。虽然不像海滩那么浪漫,不过至少能避免之前那种意外。」
老师把钥匙和避孕用品一起交给我,但我不晓得该如何答腔。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没有,这才是最令人不解的地方。晓海也不知所措。
「为什么没有骂我们?」我问。
「即使我骂了,你们也不可能不做吧。」
这话直白到让我哑口无言。
「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想做,那就做吧。不,或许该说除了这么做之外别无其他选择……只要那真的是自己想做的事。」
身旁的晓海低下头,黑发之间露出的耳朵已经全红了。我明白她的心情,这段话言下之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