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想法而已。现实里的她,就只是在公寓里不停打滚。
不是懒惰,是因为根本不晓得该从哪里调查这场异常游戏。仔细想想,幽鬼对这个杀人游戏业界的所知少得可怜。只知道这是一种表演,对于「观众」是什么阶级的人,数量有多少,市场规模多大,营运母体是哪里的组织,存在了多久,每年举办几场游戏,死了多少玩家等一概不知。这么逊的她,当然不会有管道去了解自己没参加的游戏。
唯一能用的管道──幽鬼唯一能接触的主办方人员,就是专员了,但她没有后续消息。才过一晚而已,这也是当然的,但她总觉得后天、大后天都不会再接到她的电话。她是主办方的人没错,但权限并不高,对游戏的所知没比幽鬼多多少。所以很抱歉,当作运气好才会有后续消息比较好。
幽鬼也想过利用玩家网路,一个接一个辗转打听出那场异常游戏的可能幸存者来问话。正所谓世界上不相识的两人,只要透过不超过六个中间人就能建立起连结,因此不会有找不到的事。起初幽鬼还觉得这应该是个好办法,但有个重大的问题──她完全没有其他玩家的联络方式。破关达四十四次的她,在游戏里人面挺广,但有私交的玩家可是一个也没有。不依赖他人的游戏风格,在这里拐了她一脚。古咏或师父那边或许还联络得上,但古咏似乎已经退休,幽鬼也不太想依赖师父,拨不出电话。
不管哪一个方法都不够确实。
在这个八方受阻的状况下,一道光明在换日前一刻照了下来。
「……对喔,还有那个人。」
幽鬼看着自己的左手说。
她的左手,中指到小指都是后来装上的。在现已觉得怀念的第三十场游戏──「GOLDEN BATH」中,她受到了无法修复的伤害,只好请义肢师傅修补。
幽鬼不曾用这个观点来看他,但仔细想想,那个人对这个业界应该很了解才对。因职业关系,他接触过无数玩家,说不定也见过异常游戏的幸存者。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幽鬼拿起手机,要从通话记录联络专员──不过想到现在是深夜,便耐着性子,仅以通讯App联络。
『抱歉这么晚了打扰。』
『我想去找义肢师傅,能请你送我一程吗?』
答覆来得很快。手机还没放到桌上,就在她手里震动了。
『知道了。几点去接您?』
(4/22)
玩家各有各的专员。
工作量因人而异。有的只当接送玩家往返游戏场地的司机,而有的关系会更为亲密。
幽鬼的专员属于后者。只不过,幽鬼总觉得自己有点把她当工具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目的地是大众运输到不了的深山里。幽鬼没汽车驾照,对方又是地下社会的人,无法拜托别人帮忙,只有请求专员一途了。
总而言之,某天。
幽鬼在专员接送下,来到位于深山的小屋。
义肢师傅大叔就住在这里。在这样的地方,大叔根本不锁门,访客可以随意进入。幽鬼开门穿过走廊,敲敲工作室的门。
没人答覆。
「…………」
幽鬼一语不发地走了进去。
房间状况与上次来访无异,摆了一大堆东西却病态地整齐。堪称与幽鬼房间正好相反的空间。
没有人的动静。
但幽鬼不认为他不在。
之前就是这样。他装作不在,实际上是利用体型小躲在麻袋里,突然大叫吓人。这次肯定也是要来个惊喜。
幽鬼不想让他得逞,于是睁大眼睛,搜寻大叔的蛛丝马迹。他体格很小,能躲的地方多得是。别说麻袋,就算柜子后头、机具里面、地板下或天花板上都有可能。但就算能躲,也不太可能完全隐藏气息。幽鬼绷紧每一条神经,呼吸、衣物摩擦、体温和体味,再微小的线索都不放过──
喀哒。背后有声音。
幽鬼转过头去。
发现声音来源是倒在桌上的铅笔,同时左手肘有碰到东西的感觉。再回过头去,见到靠在墙上的工具之一正要倒下。是前一次转头时左肘碰倒的。接下来根本是骨牌效应,灾情顺着工具连锁扩散,甚至让一个柜子都倒了下来。才短短十秒,房间有个角落已经惨不忍睹。
「……你搞什么啊?」
工作室门口传来声音。
是大叔。像是去洗了个澡,身上冒着水汽。
(5/22)
「欢迎啊。」
大叔请幽鬼坐下。
那是高度适合幽鬼坐的客椅。「打扰了……」幽鬼这么说,在椅子上缩得小小的。
然后,往前看。
大叔坐在那里,身材一样短小,胡须一样浓密。大概是刚出浴,须发未干。
「那个……真的很对不起。」
幽鬼往散乱的房间一角看。
「你以为我跟之前一样躲起来啊?」
「对……」
「那就没关系啦,就像是我害的嘛。」
他说得若无其事。「对不起……」幽鬼再度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