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接着立刻发现,这里是淋浴间。
这是因为站起来时头上撞到了大莲蓬头。蜜柑按着脑袋往莲蓬头看,再看到水管、水拴、镜子、装卫浴用品的小容器、毛巾架和上面的薄浴巾、突出天花板的圆灯,将房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愈看愈像淋浴间。
住家里的淋浴间大多是以玻璃围起,但现在周围却是白墙,看不见房外状况。蜜柑解开门把上的锁,稍微推开门向外窥视。
门缝外还是一片白。
水汽的白。
会认为不是雾而是水汽,是因为起点是淋浴间。白烟另一边,有贴了磁砖的地板、墙壁,还有几口放了水的浴池。原来游戏场地是大澡堂。
水汽浓成这样,令人感到主办方满满的恶意。蜜柑猜想这是需要注意脚下的游戏,小心翼翼地离开淋浴间──
然后发现自己赤身裸体。
「……!」
吓得她仓皇退回去。
将门紧紧关上,不让人从外面看见。
蜜柑紧抓双肩缩成一团。全裸,我是全裸,宛如新生儿,一丝不挂。为什么没穿衣服?蜜柑自问。因为是澡堂啊。蜜柑自答。因为是澡堂个屁啦。蜜柑吐槽自己。蜜柑东张西望得像个第一次来到大都市的乡巴佬。淋浴间里会有摄影机吗?会有人在偷窥吗?
这游戏是场表演,玩家时时刻刻都受到「观众」的监视。蜜柑这次是第五次参加游戏,其中也有过非常暴露的服装,而蜜柑都看在钱的份上吞下来了。可是,全裸也未免──
蜜柑又张望起来,这次不是找摄影机,是「服装」。这游戏的服装,好的像角色扮演,糟的就像暴露狂一样,而这次是根本没有吗?不会因为是澡堂就「不给」吧?真的要光溜溜地进行游戏吗?就在蜜柑绝望高涨时,她注意到了挂在墙上的浴巾。原来如此,要用这个遮吗?蜜柑用浴巾裹住身体,照照镜子,看起来文明多了,让她一介凡人也忍不住猜想当初亚当和夏娃是否也有过这种心情。
当她正要重新离开淋浴间时,蜜柑又有新发现。
视线边缘,装卫浴用品的小容器底下,有个东西在发亮。
「……?」
于是她眯起了眼。
像是金色。如果是银色,说不定就漏掉了。金色的东西,总是容易勾动资本主义社会居民的心。蜜柑用一只手拨开容器里的东西。
是金色的下足牌。
(12/41)
下足牌是公共澡堂鞋柜的木制钥匙卡。不是因为底下有刻痕,看起来像脚掌而叫做下足牌。下足是指进澡堂铺木地板前脱下的鞋子,下足牌即相当于置物证。蜜柑回想起了这段不知从哪学来的知识。
这金色的下足牌上刻有大大的「17」,蜜柑试着拿起它,出奇地重。感觉少说有一公斤,总之重到不可能是贴金箔的木制品。虽然不敢说是纯金,但肯定整块都是金属。
蜜柑带走了下足牌。
淋浴间外水汽朦胧,为了不在澡堂里滑倒,蜜柑小心地走。她笃定这块牌是游戏的重要物品,黄金外观与沉重的手感,都在暗示它的宝贵。再加上那不是金条,而是故意做成下足牌造型,有经验的玩家都会对游戏流程有同样的推测。
将这块牌带到出口,将是游戏重点。
换言之,这是场较为特殊的逃脱型游戏。不仅仅是离开这座澡堂,玩家还要找出场地里的下足牌──多半是藏得很巧妙──取出鞋柜里的鞋子才能逃出去。路上有这浓浓的水汽和藏于其中的陷阱在阻挠。
步步警戒着陷阱的蜜柑,嘴角却愈翘愈高。因为她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自己的淋浴间里就有一块牌,还能顺利发现,而且能在应是最后一次游戏时遇到逃脱型也是走运。存活率比对战型高多了。
好运连连来,她还很快就发现了出口。
即使水汽这么浓,她也立刻看了出来。喔不,该说是因为特别浓才看出来的吧。有个角落的水汽比其他地方浓,表示那里温度低,能使水蒸气凝结成水汽,也就是有门。
于是蜜柑走进能见度不足一寸的水汽里。
戒心愈来愈强,踩着磁砖的脚步愈来愈慢。
若只说幸运的部分,那就是她很快就不必再继续戒备了。
蜜柑的双脚忽然失去踩踏磁砖的触感。身体悬空,向后倒下,背部狠狠摔在地上。知道自己捱了足扫已经太晚。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不晓得多少人份的赤脚脚步声包围了她。
应与脚步声一样多的手,从水汽中伸过来,按住蜜柑全身上下。将她招牌的橘色头发连头皮一起拉起来,粗暴地掐住她碰一下就很痒的脖子,以抓住骨头的方式扣住双肩,还有好几人份的体重压在身上。浴巾盖住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的视野,拼命挣扎的双腿不到三秒就无法动弹,疯狂叫喊的嘴也被塞住,再也开合不了。
当然,拿下足牌的双手也不例外。
有一人份的脚步声。蜜柑知道那是把她的牌拿到别的地方去的声音。
可是,蜜柑早就不在乎什么牌了,现在她整个脑子都被恐惧占据。有好多动静,好多女孩子压着她。纤细手指掐进肉里,她们的头发恼人地搔弄着蜜柑的皮肤,压在身上的体重,被水汽浸润的皮肤触感,体温、呼吸、她们的凶性,全都流进蜜柑的脑袋里,搅得她头昏眼花。我接下来会怎么样?抢走牌子以后要做什么,没用了的我会怎么样?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身上几人份的重量忽然消失,蜜柑被拖过磁砖地。她不认为那些人会把她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