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地下世界所举办的游戏。也就是说──
「这游戏最棘手的部分,就是它十分隐密。不仅是游戏本身,在幕后操控的组织、客户等一切工作都是在暗地里处理。可是反过来说,只要曝光在太阳底下,要让它毁灭并不困难。」
说得也是。幽鬼心想,二十一世纪的日本──起码是现代日本──不会容许这种草菅人命的游戏存在。事情一旦公开,游戏和主办方都会迅速瓦解。
「当然,那不会危害您的健康,过几天就会自然排出,您也不需要做任何操作。我要拜托您做的,就只是吞下这个胶囊而已。查出游戏会场的位置以后,接下来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我们?」
金子先生露出说溜嘴的表情。
「金子先生,您不是只有一个人啊?」
「……对。那个……这个胶囊也是同伴做的,不是我。」
看他答得支支吾吾,幽鬼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同伴』的事,应该是不能告诉我的吧?」
「对……非常抱歉。」
在幽鬼的想像中,那大概是类似「受害者自救会」的组织。这游戏的牺牲者不仅是金子一个,根本数不清,家人数量又更是她们的好几倍,出现这种组织是可想而知。先前金子先生所提到,用来查出幽鬼身分的「管道」,或许也是由来于此。
而金子先生也很可能接到了「不准透露组织资讯」的命令,所以才会说得那么不干脆。是为了降低风险吧。他们还不知道幽鬼是否值得信任,胡乱透露组织资讯,可能会被幽鬼泄漏给主办方。能在黑暗中保身的,并不只是主办方而已。
幽鬼把弄了几下手里的胶囊,并问:「您是知道我是玩家才来拜托我的吧。」
「对,能请您答应吗?」
「可是这不就表示,我是接受游戏存在的人吗?怎么会觉得我会帮你们呢?」
「这点我当然有想过。成功毁灭游戏以后,我保证会提供您过衣食无缺的生活,也会利用我的门路给您介绍新的工作。」
幽鬼觉得他答非所问。
没有他的救济,幽鬼靠游戏奖金也够她用上好一阵子。介绍新工作也没用,会来参加游戏就是因为她无法融入一般社会。再说了,幽鬼会成为玩家也不是为了钱或就职。
「这里好像有点认知上的问题。」幽鬼说:「金子先生,您该不会以为我是被迫参加的吧?」
「……不是这样吗?」
这回答让人有点受伤。
「当然不是那样啊。有些人是像金子那样,被生活所逼,可是那样的人顶多只会玩五、六次而已。会继续玩下去的,完全是因为想玩而已。这种人的生死观不太正常,将某些执着摆在失去性命之前,所以才玩得下去。」
「执着是指……」
「我的话嘛──」
她想说,我不想过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她想说,我以九十九次破关为目标。
但最后还是说不出口。
「幽鬼小姐?」
「……总之就是,原因很复杂啦。很复杂。」
幽鬼含糊其词。金子先生也觉得不方便刺探私事,没再问下去。
「请恕我多事。」
相对地,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幽鬼小姐──不,不只是您,我觉得这个游戏的每个玩家,都应该更珍惜自己一点。」
幽鬼心里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前不久,与某个杀人狂争论时也有类似感受。再往前,可以追溯到孩提时代被老师或母亲责骂时。那是种站不稳的感觉,心脏被人碰触的感觉。
私密领域被人大步踏入的感觉。
自己的根本被人否定的感觉。
「虽然这个时代提供了很多种生活方式,但凡事都该有个限度。玩命的游戏,仅止于看看漫画或电影就行了。实际去做那种事──讲难听一点,明显是很有问题。」
别这样说。我也知道自己有问题,我们就是知道才会去参加游戏。很遗憾,我们玩家的问题就是适合那种游戏。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少管这种闲事。
「这种事情,不应该存在于二十一世纪的日本。幽鬼小姐,拜托您听我一劝。能够反覆挑战死亡游戏的人,在游戏外也一定生存得下去。拜托您,帮助我们打击罪恶吧。」
闭嘴。别把「反覆挑战」说得那么轻松。我有属于我自己的成果,别自以为是说什么还有其他路能走。
幽鬼握紧胶囊,很想退回去。
还想说,她有身为玩家的骄傲,那是她决定走的路,而且是以破关九十九次为目标,快拿着你的东西滚。
真的很想这么说。
「──……」
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只泄出不由自主的笑。
这让她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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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金子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