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死了,再怎么样也只能留下她了吧。金子看她们裹足不前,要打破僵局。幽鬼瞪大了眼。所幸连刀都握不稳的左手,刺的是右肘,让幽鬼觉得有点可爱。刺那种地方,就算没「防腐处理」也不会死。
但既然金子开始有这种行动,时间就不多了。幽鬼转向桃乃。
「桃乃,你想想看。」
并说出杀手锏。
「要是金子就这样死了────」
说出口的,只有两三句话。
听了以后,不仅桃乃,连红野的表情也变了。没错,在这个状况下,的确有那么一个不能让金子如此死去,且无关伦理或精神卫生的理由。要是让金子死在这里,事情会很头痛。尽管不至于全灭,确有可能导致「防腐处理」也治不好的创伤。这就是幽鬼的理由。
桃乃总算放开了手。
「可以去了吗?」
幽鬼直盯着桃乃的眼说。
桃乃像是横向动作遭禁似的,万分无奈地点了头。
(17/23)
来到小房间的路途,是纯粹的直线走道。
就记忆所及,路上没有任何武器。尽管如此,幽鬼还是有办法。需要能破坏玻璃门的工具?在这地方多得是。
走道上有个柜子。
黑白交互分层,不到幽鬼身高的一半,颇为可爱。游戏或电影里不时会见到走廊上摆有这种柜子,但为什么要特地在走廊上设置收纳空间呢?里面装了什么?这疑问很快就要解开了。幽鬼将注意力提升到极点,以绝对要避开致命伤的气势,毅然决然抽出最上层抽屉。
什么也没发生。
幽鬼用双手交互侵略。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这次手感总算有那么点不一样了。她立刻跳开,在走道上翻滚。滚动途中,有削风声和木头遭戳刺的声音。她停下来抬头查看,果不其然,之前夺走黑糖性命的那种「金属棒」刺在柜子上。
这建筑里到处都可能设有陷阱。
幽鬼将那近似冰锥或螺丝起子,有一定粗度的大粗针拔了起来。
没有把手,所以费了点工夫。接着循来路返回──应该说,将回来的路再走一遍,返回小房间。「幽鬼!」幽鬼对前来迎接的桃乃问:「金子状况怎么样?」
「呃,那个,她……」
「瘫在地上动也不动。」
玻璃门前的红野代为回答。
门后,金子以仰卧方式倒在地上。
「不是受伤,大概是精神上的问题。看起来不像有割到重要部位。」
「这样啊。」
幽鬼冲到门边,将刚才取来的金属棒插进玻璃与边框之间的缝隙用力一扳,玻璃立刻裂开。幽鬼歪唇一笑。这是破坏玻璃的主要手法之一,想用小型工具破坏玻璃就得这么做。她将几块碎片移出门框,弄出手伸得过去的洞,摸索内侧把手周边,找到一个外侧没有的凹陷,在那里又抓又扭地解开门锁。抽回手的同时,女仆装勾掉了一块玻璃碎片。
门开了。
幽鬼的第一个感觉是好热。果然是蒸汽浴室。她们非得减重不可,所以有此设备很合理。穿女仆装,闷热度更是倍增。经过「防腐处理」,就不用怕汗臭味了。幽鬼义无反顾地赶到金子身边,粗暴地抓住她的肩。「金子!」
睁开的眼睛暗淡无光,在蒸汽浴室关半天都不会这样。连幽鬼也很少见到这样的表情,因为玩家几乎是陷入绝望后没多久就死了。那是人失去求生意志,灵魂不在人世的表情。
幽鬼扛起她娇小的身体。好轻,轻得像没装任何内脏一样,似乎根本没必要背她。幽鬼用抱起夹娃娃机大布偶的心情,将金子抱在身前,要离开蒸汽浴室。
「你为什么──」
这时──
「为什么要来呢,幽鬼。」
「那当然是因为你不过来啊。」幽鬼随口回答。
「不是叫你们先走了吗?」
「我说过要尽可能让最多人过关嘛。」
「……我不值得你来救!」声音像是挤出来的。「我这种人死了算了!不要再管我了!」
像这种时候──
幽鬼所能做,且最符合社会期望的行动,大概是训话吧。骂声王八蛋,甩两个巴掌,慷慨激昂地诉说生命的美好。但她没那么做。这是因为,幽鬼自己就是比谁都更轻视生命的人,死亡游戏的重度玩家。她的神经可没粗到能漠视这点指责别人,而且她认为不应该在无关游戏的部分,只为威吓对方而使用暴力。她做不到。
那么次善之策,主张扶弱不需理由怎么样呢?同样不行,因为这是说谎。幽鬼不认为自己有这么高尚。幽鬼的利他主义,是为了更有利地进行游戏。在她的思想中,满脑子都是背叛、欺瞒、诈骗、谋略,只会让心灵沉沦枯槁,终将自毙。换言之,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玩家,生死世界的居民,不会说那种甜言蜜语。
「怎么可以那样呢。」
所以最后──
她只得这么说。
「因为就算少了你,只剩我们三个,重量也还是超过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