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成一团。不回家的爸爸,大概还没有发现到这一点吧。
做这些以前全部甩手不管的家事,我不以为苦,反而觉得应该要帮更多忙才是。只是,我不喜欢妈妈一直处在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下。
我站在沙发旁边,出声喊「妈妈」。可妈妈果然没有搭理我。
「妈妈……这样下去好吗?」
妈妈吓了一跳,肩头震颤,缓缓调转视线望向我。我直视她的眼睛,深呼吸后开口。
「我改变了喔。因为,我终于意识到非改变不可。」
我比自己想像的要平静得多,但声音强而有力。
「为了给我改变契机的人,我要尽可能地努力做到自己做得到的事,希望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妈妈仍然空虚的眼睛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清楚地说。
「妈妈也得改变。」
我觉得妈妈无力地放在膝盖上蜷曲着的手指,微微地震动。
「爸爸是一定不会改变的,所以,如果想要脱离这里,我想只能妈妈这边改变了。」
即使如此,妈妈也没有给我回应。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第二天早上,在我到学校、准备上课用品的时候,听见从教室的中心位置附近传来「染川同学」这个单字。在朝会前的喧嚣声中,只有这个声音,我的耳朵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好在意喔,他就这样不来了吗?」
声音的主人,是这个班的核心成员,城田同学她们的女孩小团体。留生转学过来时,她很积极地找他聊天,还给了留生不要跟我往来比较好的忠告。对我而言是宛如天敌一般的人。
「还是,不会来了吧?」
「这样啊,难得当同学,真可惜。」
「啊,说起来,我前一阵子有看到染川同学唷!」
说这话的是城田同学的声音。看见,这个单字入耳的瞬间,我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看见留生了?真的吗?不是看错人?我心神不宁,但仍侧耳倾听。
「唉,是喔?」
「嗯,我跟其他学校的朋友出去玩时看到的,他一个人拎着个大包包到处走啊。」
「嘿唉 —— 果然是被霸凌一类的搞到生病了吧?」
我得去。要是错失这个机会,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留生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弄出•当一声巨响,从椅子上站起来。周围的人都在看我,发现是我弄出声音来,都惊讶得张大眼睛。
好丢脸。但是,我压抑着心中的羞耻感,迅速朝城田同学那边走去。她一脸惊讶的看着站在她眼前的我。
我紧咬着唇,深呼吸一口气后,握紧颤抖的手指开口。
「啊……那、那个,」
我说话的瞬间,城田同学满脸像是听错的表情咦了一声。这是当然的,我是第一次主动跟同学说话。
我窘到脸几乎要喷出火来。被面对面盯着看,我还是对胎记被看得清清楚楚这件事有抗拒感。但这话我不能说。
「可、可以告诉我吗?」
我鼓起最大的勇气挤出话来,不过看到城田同学楞住的表情,我注意到自己话没说全。
「啊,抱歉,那个……染川同学的事情。」
张着嘴的城田同学稍微回过神来,然后像是搞懂了什么似的小声说「啊啊」。
「藤野同学也不知道染川同学发生了什么事呀?」
我点点头。
「虽然连假期间有跟他见过一次面,但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之后就一直没能见到面了。所以,那个,如果方便的话,请告诉我染川同学的状况,拜托了。」
我深深鞠躬,然后城田同学轻松的说「原来如此」,点点头。
「嗯,可以呀,如果你有想问的就问吧。」
她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允诺得干脆,我不由得目瞪口呆。或许是表露在脸上了,她有点生气的嘟起嘴。
「等等 —— 这什么意外的表情啊!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什么都不跟你说的人吗?没礼貌!」
「啊,抱歉!不是这样的……那个,是因为我们明明没有说过话,我突然跑来搭话要你告诉我资讯,觉得自己很厚脸皮,没想到你会立刻答应……所以……。」
我拼命解释,城田同学这次像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
「什么厚脸皮,这不是很平常吗?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啊。」
听到她理所当然地这么说,啊啊,对啊,我微妙地懂了。她之所以有这么多朋友,就是因为她是这种思考模式的人吧。
总是大声说话,很闹,有话直说,所以我自以为地觉得她很恐怖。但这一定是我的偏见。我和非我族类的人之间画上了界线,绝对不接近,也没想过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因此一直抱着这种偏见。
「因为是同班同学」这一句话,就把明显不是同一挂的我当作是「同一国的人」接纳进来,我真心觉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