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失去声音,我就给你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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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才知道有多重要,我觉得这是句已经用到烂的陈腔滥调,但真的是这样。
明明我自己曾主动远离他、说伤人的话伤害他,可每次看到空荡荡的邻座,还是有种像抱着空空的金鱼缸一样不知所措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那个 —— 只有染川缺席啊?」
导师从讲台上左右看看教室里的状况如是说,在出勤本上记录。
「染川是怎么回事?」
我听见前座的男学生小声地从背后跟他前座的女生说话,不由得拉长了耳朵听。
「黄金周结束就一直请假,已经一个礼拜左右了吧?」
「唉 —— 更久吧?我觉得他休了快两周唉。」
「啊 —— 好像是,他以前明明没请过假的,结果现在却突然连着缺席。」
「对啊。是怎么回事 —— ?」
这次是坐斜后方的女孩跟她隔壁的同学小声地说,我听得更清楚。
「是拒学吗?」
「或许吧。但如果是,是什么原因啊?」
「难道是拒学必备的霸凌?」
「霸凌吗。啊啊,这人是有点奇怪啦。大概是被谁盯上了。」
「好可怜喔 —— 。」
围绕着留生这堆不负责任又粗神经的风言风语,我已经听够了。我不引人注意的轻轻呼吸,手撑着脸看向窗外。
外面仍然在下雨。最近一直在下雨。雨滴从屋檐啪答啪答源源不绝地滴落。即便是天气预报说午后开始会转多云,但看见窗户玻璃上流下的水,实在没办法相信这场雨会停。
那天,留生救出因长年怀抱的痛苦爆发要寻死的我,送我回家,带着微笑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长长的连假结束,学校开学的时候,他也没有来上课。
我无法联络没有手机的他,连问他为什么请假都没办法。刚开始的两、三天,我想他会不会是被我害得淋湿,因此感冒了,一边担心着一边等他回来。但是,经过了一个礼拜,我微微有种他应该不是因为身体状况缺席的感觉。然后,连导师都不自然地不去多提留生请假的原因,所以知道他是自己要请假的。
留生究竟是谁,我已经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这个问题了。
尽管感觉一直都在一起,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跟他一起共度的时光,还不到一个月。
他是谁,是为了什么、因为什么目的出现在我面前的呢。还有,他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呢?
从开始到最后,和他有关的事物都是一团谜。因为是团谜,所以才这么在意吗?
我抱着空荡荡的金鱼缸,反覆的询问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再度叹了口气,毫无意义地看着透明的湿答答玻璃窗。
雨似乎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啊,你回来啦。」
我在玄关脱鞋的时候,从洗手间出来的姊姊跟我打了招呼。我不太习惯因此有点慌,只小声回答「我回来了」。
「千花,你最近回来得好早喔。」
「啊 —— 嗯……因为不去图书馆了……。」
留生消失之后,我就不再去图书馆了。我不经意间看了看他以前面对我坐的位置,再次感受到他不在那里了,结果念书也好、看课外读物也好,都完全无法专心。
正因为喜欢与他共度的放学时分,所以现在更难涉足有记忆的地方。
「嗯,这样呀。」
姊姊没什么兴趣似的点点头。
过去,碰到这种反应的话,我会觉得「这是讨厌我、嫌弃我所以才是这个态度」。
但是现在,我对她的看法有了一点点改变。不是我怎么样,而是她本来就对谁都是淡淡的,是个不会深入问到底的性格。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的画出一条界线。因此偶尔看起来会觉得有点冷淡无情,仅此而已。
我之前一直认为「被讨厌了才被无视」,不过或许是我的被害妄想。现在想想,姊姊和爸妈不同,她一次都没有骂过我。如今才意识到,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自卑感,认为优秀的她一定是在看我的笑话。
「啊,那个,千花。」
在我要上二楼的时候,姊姊忽然叫住我。我停下要走进洗手间的脚步,转过头去。
「我有朋友给的点心,要不要一起吃?」
「唉,可以吗?」
「当然是可以才会问你。」
她觉得好笑地说。以前听到这种话时,我会觉得「是不是不小心让她不高兴了」而全身僵硬、低下头去,不过只要好好抬起头看她的表情,立刻就能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嗯……谢谢。」
听到我坦率的回答,她忽然露出满面的笑容。
「那,我在上面等你喔。」
姊姊说完,就咚咚踩着轻快的脚步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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