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意思,我「唉」的反问,但他只是悲伤地抿了抿唇。
「什么意思……?」
而后他像再度打断我的话似的小声说「对不起」。
「……真的,抱歉。」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电车到了站,我们不约而同的下了车,沉默的面对面。留生直直地看着我胎记的位置,然后缓缓开口。
「我不觉得你的胎记丑。」
我屏住气息,只是回望着他。不觉得丑?怎么可能。就连看了十六年的我,也觉得丑到看了都会怕。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留生像是读懂我在想什么似的说「真的」。
「非但不丑,反而……。」
小声这么说的留生,手缓缓的朝我的脸伸来。
我反射性的说「不要!」,挥开他的手。
「不要碰……。」
我无力的低语。这个宛如我自卑感根源的胎记,即便是留生,我也不想让他碰触。他看着我,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留生为什么这么严肃,为什么这么担心,为什么说是自己的错,我一概不知。但是,看见落在沉默脸颊上的睫毛影子时,我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后我们去了文具店买东西,表面上看似一如往常,但我们之间飘散着一股尴尬的气氛。因此,买完东西之后就早早踏上归途。
和留生道别后,我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想着他的事。
在雨滴宛如流星般落下的那一天,忽然出现在蹲在夜晚公园一隅的我眼前的,不可思议的男生。
原本以为不会再见,但一个月后,在同一个公园内再度相遇。他说这一个月每天都来公园等我。
然后,下一个月突然转到我就读的学校、同一个班级,坐在我的邻座。为什么要约我一起放学回家、不厌其烦地和不善言词的我聊天,结果不知不觉中变得一整天都跟他一起度过。明明就不是在交往啊?
尽管原因在于我无法拒绝,但这种状况确实很奇怪。
老实说,和留生相处非常舒服。他不像别的人会轻视我,也不会反过来给我不必要的怜悯,而是用很普通、自然的态度对待我。自然到我会有自己就像是个「普通人」的错觉。
虽然没办法好好回应,不过跟他聊天很开心。和留生相处时,能忘记各种烦恼,度过平静温柔的时光。对在家、在校都没有容身之地的我而言,是非常宝贵的时间。
可是,我也隐约知道,留生并非单纯因为好感或友谊跟我在一起的。
留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这话可能说得不好听,但总有种他并非这世上之人的感觉。愤怒、憎恶、嫌弃、嫉妒,就像是没有这些像人类的黑暗、污秽感情似的。
我觉得这的确是件好事,不过留生给人一种非现实且不安的印象。像是轻飘飘浮在半空中般,没什么真实感。说的话、做的事和一般人完全不同,尽是我无法理解的事物。就像是生在不同次元的人一样,想抓住他却抓不到,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就被吹走了似的。感觉到这一点,就莫名会不安起来。
到底留生在想什么,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已为此烦恼过多少次。
所以我没办法完全相信他,告诉自己不可以信任他。
我一如往常悄悄推开玄关大门,一如往常轻手轻脚走上二楼。
但是,一进房间,就有种和平常不一样的感觉。我左看右看,寻找不一样的原因在哪里,视线停在墙壁边的书架上。然后惊愕不已。
—— 什么都没有。书不见了。
我从小学高年级左右开始看长篇散文,积攒零用钱、压岁钱,一点一点收集下来的书籍,如今书架上一本不剩。
脚下开始崩坏。我瘫坐在地上一会,看着空荡荡的书架,然后霍地一下站起来。
跑下楼冲进客厅,看见妈妈正在记帐的背影。我戒慎恐惧的开口。
「妈、妈妈……。」
妈妈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又低下头,说「什么」。
「那个,书呢?」
我没办法顺利说出话。紧紧握着自己发抖的手,鼓励自己,拼命挤出声音。
「我的书……应该在书架上的那些,全部……都不见了,那个。」
「我全丢了。」
妈妈就这样低着头,干脆的回答。
「咦……丢……?」
我一下子血气上涌,眼前一片黑。打击太大而脚步不稳,但靠着旁边的墙壁勉强重新站好,哑着声音问「为什么」。然后妈妈用严厉的表情回过头。
「我看到你的成绩单了。」
冷漠的声音让我背脊发寒。是开学典礼第二天举行的实力测验。我想反正他们只对姊姊的成绩有兴趣,就没给爸妈看放在抽屉里。没想到会被发现。
「那个名次是怎样?我知道你成绩不好,但在那种烂学校里还考不进三十名以内,是怎么回事?」
妈妈像是要发泄心中的不满似的拉高声音。
「……对不起。因为我数学考得没有平常好……。」
「是因为看闲书考差的吧?要是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