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自己也调查过了。」我摇摇头。
接着继续追问。
「你认为我妈妈虐待我吗?」
茜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应该是动摇了。
我的脑袋愈来愈热。
「妈妈爱我,只是这样而已。当我在学校跌倒了,她一定会担心我;要是我感冒,她会陪伴我到早上。茜姐,你误会了。」
听我这样主张,茜姐以安抚般的语气表示:「那个……周吾,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也跟你妈妈谈过很多次,我知道她爱你。但不只如此,我们是在考量生活状况和心理创伤的情况下,商量后才这样决定的。」
茜姐很快表态。
她说的话后半内容很抽象,完全无法打动我。
「我想周吾一定很仔细地调查过,新闻常报导虐待儿童的案件,对吧?但所谓的虐待,不单指打小孩、体罚小孩。即使身体没事,有的虐待是会造成心灵创伤的。持续让小孩处在不卫生的环境里面,也是一种虐待。」
我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说明。
感觉好像被含糊过去了。
我问了好几次,她一直在说的「心灵创伤」究竟是什么。我并没有受伤,没有流下任何一滴血。然而茜姐却只说那是我没有自觉,我们的对话完全没有交集。
很没道理对吧?
我现在也这样觉得,茜姐太单方面认为这是为我好。
明明本人加以否定了,周遭却擅自决定。打着专家的权威旗帜,甚至不给我撤销的权利。相对的,还在我身上贴了「受虐儿童」的标签。
只因为我还是个孩子吗?
想说我连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吗?想说我只是在袒护妈妈而已吗?
想到这里,怒气一举涌出。不要闹了。
「不让我见妈妈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那种地方,硬生生拆散我们呢?」
面对这个问题,茜姐本来想含糊过去,但到后来总算放弃,告诉了我。
「因为有危险。」
声音显得悲伤。
「我告诉她我们接走你之后,她非常地恐慌,根本无法控制下来。你妈妈真的很宝贝你呢,她也好几次说想见你。」
我眼眶一热。
妈妈的身影浮现而出。
茜姐应该用了比较婉转的说法。她把我隔离之后,告诉住在垃圾屋的妈妈说:「我们暂时带走了周吾。」妈妈应该很绝望吧,应该大哭大闹了吧。她应该会大声呼喊,抓着茜姐大叫「把周吾还给我!」并紧紧掐住她。如果甩开妈妈,妈妈肯定会拿东西丢茜姐,也会挥舞玄关的雨伞尽全力抵抗。即使一旁待命的警察压制住妈妈,妈妈还是会大喊「把周吾还给我!」「把周吾还给我!」
这是我所熟悉的妈妈模样。
我在不知不觉中流下泪水。
「所以我才不能让你跟她见面。」茜姐说。「如果她见了你,很可能会强行带走你。虽然直到她冷静下来为止,我还是不断劝她。」
听到这句话时,我终于忍不住了。「带走……?」我反问。
这个说法令我难以理解。
身体擅自动了起来。
「不就是你绑架我走的吗!」
我大喊,拿出了裤子后口袋的菜刀。
──之后的事情,我其实记得不太清楚。
──但我可以把当时我心中的冲动告诉各位。
当时的我心中只有激动。
我明确感受到妈妈所面对的阻碍是些什么。
真鹤茜身处正确之中。法律、舆论、专家会保护她,会赞扬她是从凶神恶煞手中拯救孩子们的英雄,没有人会听我说什么。这也是当然,即使是施暴的凶神恶煞,小孩仍会袒护妈妈。不需要听小孩说一些蠢话,我的不成熟话语撞上正确之墙后粉碎破灭,真鹤茜是象征正义的英雄。我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带进正义之中,并进而感谢真鹤茜,对她说:「谢谢你从凶神恶煞的妈妈手中拯救了我。」恶心死了!
我听到惨叫才回过神。
然后发现茜姐右手不断流出大量鲜血。
我马上理解,是我砍的。
我看着从手中菜刀滴下的血,不禁脸色发青。
我双腿发起抖来,深知自己干了很严重的事。我真的没想要攻击茜姐,我只是因为想振奋自己才带着菜刀而已。
我马上想道歉,但做不到,因为我发不出声音。
先说出「对不起」道歉的,是茜姐。
我不禁愕然。
她按着手腕,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对我说。
「我竟然没有发现你已经被逼到这个程度了,对不起。」
然后茜姐慢慢说明。
她到现在仍与妈妈保持联络,并且正想办法安排让妈妈可以跟我同住。妈妈接受了心理咨商,也跑去上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