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高桥的提问,我“咦?”了一声,将头抬起。
“您说这次爱丽丝是因为全身淋到水,吓得逃出家门对吧。当时也是同样的状况吗?”
“不,这个嘛……”
我回答我不清楚当时的状况。因为爱丽丝不见时,我并不在家。当时我和大学时期的朋友去三天两夜的温泉旅行。回到家后,芳洋便一脸铁青地告诉我爱丽丝不见了。
丈夫大概觉得是他的责任吧,所以上次才会那么拼命地到处寻找。听高桥这么提起,我开始挖掘记忆的深处,当时我回到家时,芳洋看起来十分憔悴。肯定是因为独自烦恼而感到焦急吧。我想起自己尽管受到打击,还是叮嘱自己不可过于责怪丈夫。
当我告知芳洋我雇用专门业者来寻猫时,他毫无反应;但是当我追根究柢地询问上次爱丽丝不见时的状况后,他倒是明显怫然不悦。
“当时爱丽丝也被泼到水了吗?”我如此询问后,他突然勃然大怒:“那跟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啊!”然后猛然回过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因为我被吓得目瞪口呆,因此两人沉默了片刻,只是注视着彼此的脸。
“我并不是在责备你。”我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地回话后,芳洋也向我道歉:“抱歉。”
“只是啊,听说会有助于这次的搜索。”
“没有泼到水。只是等我发现的时候,爱丽丝就已经不见了。”
芳洋说了这句话后,借口他尚有工作未完成,便走进了书房。七年前,我们稍微逞强地盖了这栋隔间较宽敞的房子,庭院面积也很宽阔。为了享受四季美景,芳洋亲自选择花草果树来种植。室内也配合丈夫的喜好来装潢。壁纸和家具也是他一一提出意见,然后我们两人一起去寻找或拜托业者处理的。
当时真是快乐啊。那个时候聪一郎还年幼天真,同时也是聪一郎要开始准备考试的时期。不久后,儿子离家求学,我便突然整个人松懈了下来。过了一阵子,芳洋那边也起了变化。两年半前他调职到新的国中,与那里的教务主任水火不容。教务主任以先前也教过理科为由,强烈否定芳洋的教育方针,让他的教师评鉴降到最低等级。
教务主任的个性独善其身又激动易怒,听说也有教师与他发生冲突而辞职。不过,本性认真又温顺的芳洋,就没胆子那么做。说得现实一点,在还有几十年房贷要缴的状态下,他不能失去工作。因此他累积了不少压力,脾气变得暴躁也是事实。曾经埋首于工作的丈夫,对教学突然失去了热情。
为了排遣压力,芳洋频繁地去爬城山,热衷于观察野鸟。我想这也是一种转换心情的方式,便没有过问。如今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样子,但闷闷不乐的丈夫对身为妻子的我也十分见外。是爱丽丝填补了我当时的寂寞与不安——
手机在餐桌上响起。听来电铃声,便明白是我大学时代的朋友多香子打来的。
“喂?”
“幸代?找到猫了吗?”
我已经向多香子提过爱丽丝不见的事。她打电话来关心。
“还没有。”
“这样啊。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住在远处的她,经常与我煲电话粥。是能彼此倾诉烦恼、大发牢骚、互相欢笑的珍贵存在。我再次把爱丽丝走失后的事、丈夫不管不顾的反应,以及委托专门业者搜寻等事告诉她。多香子很有耐心地倾听我诉说,这下子我心情应该会好一点吧。
“对了,你还记得上次爱丽丝不见时的事情吗?我们五月不是和小薰三个人一起去D温泉吗?是泡完温泉回来后发生的事。”
“没错没错,你当时也有打电话给我,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的样子。”
多香子约我和另一个好朋友小薰去享受温泉旅行。返家后得知爱丽丝不见的消息时,我也拨了电话给多香子,像现在这样将详细情况告诉她。她是我们三人当中最冷静、最值得依靠的人,记忆力又强。
“当时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业者说那些资讯很重要。我如此补充说明。
“我想想喔……”多香子陷入沉思。“我记得你说你先生尽心尽力地在帮忙找。”
“是吗?”我连这种事都说了吗?看来爱丽丝不见,让我心乱如麻吧。我不记得在电话里和多香子说了些什么。
“旅行回来是晚上吧?你说你把行李扔在客厅,哭了起来,是你先生拿着手电筒在庭院里到处寻找。”
我将电话抵着耳朵,走近客厅的落地窗。轻轻拉起蕾丝窗帘,从缝隙眺望漆黑的庭院。客厅的灯光勉强能照射到的地方,可看见醉芙蓉树。上头的花呈现鲜明的红色。这花在白天明明绽放的是白色花朵,一过午后便渐渐转成粉红色。然后到了夜晚,红色就变得更深。据说正是因为这副情景就像是喝了酒一样,才取名为“醉芙蓉”。隔天清晨,花朵就会凋萎,花期仅只一日。
我灵光一闪。脑海里宛如影片倒转一般,浮现通过醉芙蓉树旁,照向自己的手电筒灯光。
“那棵树是怎么回事?”
如此问道的人是我。爱丽丝五月走失时,我在旅行归来后发现家中庭院种了这棵树,那时树上尚未开花。当时芳洋解释花的特性,说是在我外出时种植的。我肯定没有认真听他说明,因为我满脑子想的全是爱丽丝。不过,这棵树确实是当时种下的。
“啊啊,对了。”多香子的声音再次把我的注意力拉回电话中。“过了几天,你是不是说有刑警来找你先生啊?”
我完全没有印象。
“就是那件事啊。听说他在以前的学校教过的女学生突然失踪了。所以警察到处去找相关人士问话。你先生不是回答他完全没有头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