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终于提起他这次前来的目的:
“我想去那位试图救出阿显的老师家道谢。可以告诉我她住在哪里吗?”
交谈了一会儿后,园长便指派我带他去森冈老师家。我气愤地站到义之面前。这家伙打算开始搞些小动作,来消除周遭人对他的怀疑吧。宣称要去向森冈老师道谢,其实是为了增加警察和保险公司对他的好印象吧。
义之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嘴上还说着:“你那么忙,真是不好意思啊。”然后跟在我后头。森冈老师也无法以平常心与阿显的父亲见面吧。我踏着沉重的脚步,绕着城山的山脚往城北方面前进。天色阴沉暗淡,看起来就要下雨的样子。我来到古町口登山道的登山口,停下了脚步。
“我们穿过城山过去吧,这样比较近。”
我胡诌的。不过来自外地的义之不疑有他地跟在我的后面踏进山路。我一语不发,健步如飞。头上交错的树枝沙沙摇晃,天气越来越差了,在这冷清的山路上,脚边的光线也变得昏暗不明。懒散肥胖的义之早已气喘吁吁,大汗直流。
“老师,可以请你走慢一点吗?”
我无视他的请求,加快脚步。义之绊到石头,呈现出踉跄的丑态。我把他留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笔直地向前爬。一股潮湿的风吹了下来。
——吱吱吱吱。
我在风中分辨出那只怪物的叫声。
“老师!请等一下啦。”
下方传来义之的声音。周围的森林随风起伏,沙沙作响——那家伙沿着弯曲的树枝,拨开树下生长的杂草丛而来。
“呜哇!”义之大叫。“这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气喘吁吁,一心一意向上爬,最后转为奔跑。
我在登山道尽头的干门处打发了一下时间后,又慢慢地返回坡道。义之坐在路旁的石柱上发呆。他一看到我的脸,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副连我们为何来这里都忘记的样子,然后直接下山。我追在他的后头,在山脚下并未交谈就分开。
结果,大野义之没有去森冈老师家拜访,也领不到阿显的保险金。一个星期多之后,义之说他头痛、发高烧、想吐,被送进了医院。
据说他在医院对声音十分敏感,也感到异常害怕的样子。他全身的状态立即恶化,变得无法言语。后来似乎诊断出化脓性髓膜炎,住院四天后便断气身亡。在他的髓液中发现了细菌,但最终还是无法得知细菌从何而来。
我母亲又听说警方将阿显的死视为案件着手调查,但由于荣子也离开了本地,没有人知道后续的发展。
——吱吱吱吱。
——吱咿!
在值夜班时,我至今仍偶尔会听见那家伙的叫声。只要我阖上双眼想要入睡,便会想起那天我跟在义之后头下山时的事。他的后颈有两个并列的小红点。是野兽在那里刺进了细牙。伤口小到不注意观察就根本不会发现。
那家伙仍栖息在城山的森林之中。
等待着永远不会再归来的饲主。阿显所幻想出的产物,今后也肯定会在那里一直生存下去。
搞不好阿显的灵魂偶尔还会对那只野兽下达命令也说不定。命令它帮助对这世上不合理的事物感到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小孩,对不公不义的大人展开复仇。
阿显做的陶艺作品,至今仍摆放在若鲇园的玄关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