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见面。但我还是答应了他的邀约。我很清楚有田是在委婉地拒绝我,因此意气用事地想反抗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下定决心与龙平分手。
隔周的星期日,我到有田家拜访。他住的地方距离三叶屋不远,徒步便能到达。这栋盖在闲静住宅区的洋房,看起来就像是象征着有田夫妇的幸福,我在门口踌躇了一下。
自远处转乘公车和电车来的朋友,是两男三女。他们一看到我,便一脸吃惊地互相对望。肯定对于我这个在国中时期就个性阴沉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竟然会来拜访恩师的举动感到很意外吧。不过,已经成为高三生的他们了,早已学会该怎么隐藏这种幼稚的情绪。
那天到有田家做客,过程平平顺顺、安安稳稳。有田的太太是个有些丰腴,看起来冰雪聪明的人。家里装饰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儿子身处远方,想必她也会觉得很寂寞吧。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养了只猫来排遣寂寥。那是一只看似昂贵的外国种猫。女生们轮流抱起猫,直呼着“好可爱”。其中一个女生看我没有想要伸手摸猫的意思,便开口问我:“杏子你不喜欢猫咪吗?”我也只是笑笑含糊带过。
在倒入雅致茶杯中的红茶与蛋糕的另一侧,是有田正在谈天说笑的身影。我看着他,身体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不动。规规矩矩摆在膝盖上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有田属于这个场所。气质优雅的太太、优秀的儿子、猫咪、美丽的住宅、庭院的树木、皮沙发、薄陶杯——属于这些高级又矫揉造作的环境。即使我们会单独在城山中相处,但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属于我。
我想要这个男人。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疯狂地想得到他。我体内深处的某种东西在渴求着他。我过去错把别人渴求自己误以为是恋爱。然而并非如此,自主性地去渴求某人才是真正的恋爱。我对有田怀抱着渴望。
数日后,有田将会知道自己的计划以失败告终。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主动提出邀约的人是我。我们走进城山山脚下的一家冷清宾馆,感觉真的就快要关门大吉了。床单是潮湿的,但我们满不在乎地躺在上面缠绵。
我像是干涸的大地吸收水分似地索求有田,并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了他,气喘吁吁地发出娇喘。被红莲业火包围的我有如鬼女,就跟母亲一样。“你妈不搞男人会死啦。”外婆的声音言犹在耳。如同字面所示,我把有田搞上床了。
有田也是,当身体一与我交叠,便看穿我已有过经验了。他或许看透了我身上流有我母亲自甘堕落的血液。于是把我从过往学生的身分,升格成单纯的女人。我明白他只是把我当成发泄情欲的对象,只把我当成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况且还是我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他大概以为让我留下短暂的美好回忆,就能婉转地结束这段关系吧。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人生才正要开始的少女会对一个中年男子动了真情吧。
他并不清楚我母亲的性情,更别说继承她血液的我会有多么执着。只有肉体关系是不够的。我必须将有田彻底占为己有,才能感到满足。我才不管会有谁因为我的爱意受到多大的伤害与损失。
在必须决定出路的关键高二学期末到高三春天的这段期间,我一心只沉浸在如何将有田完全占为己有的思绪中。在与我发生亲密关系后,有田依然乐天地以为能将我哄得服服贴贴。甚至觉得吵着不让他回家的我很可爱。
另一方面,我也告诉龙平以后别再见面了,因为我无法对自己说谎。但龙平大概不能接受吧,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何恋人会突然变心。可是我也没办法将理由转换成话语向他解释。
他一直逼我跟他见面。不是打电话到宿舍来,就是到靠近冰淇淋店的后门等我。我不接电话、避不见面,他便寄信给我,写了长篇大论责备我不忠的内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我连那些信都不予理会。龙平开始整天借酒浇愁。明明酒量不好,却不知节制地豪饮,有一次还在半夜冲到三叶屋来。看到醉得口齿不清的龙平,我才知道自己也将这个男人逼入了毁灭的绝境。
明明大学三年级了,却没有心思找工作。我想起龙平曾说过未来要在这座城市工作,不禁感到有些悲哀。
这就是我的本性。梨香也口气严厉地劝告我,但我完全没有意愿跟龙平复合。我无论如何都想得到有田,然而有田也慢慢发现我的疯狂。因为我一再逼着他跟太太离婚。我偷偷在他背后留下齿痕。我不知道他太太会不会发现我的印记——但我就是非这么做不可。
我没有想过要跟有田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只要能跟他一起生活就好,要把他抢过来、安置在我准备的地方,如此而已。我明明很轻蔑自己的母亲,却走上她以前走过的老路。
母亲当时是独自生活,但那个家我待得并不自在,反倒是经常往外婆家跑。外婆似乎也不怎么跟母亲往来。即便跟自己的母亲和女儿疏远,我想她也不会觉得寂寞吧。母亲的视线总是只望着意中人的背影。只有这一点绝对不会动摇。
有田打算慢慢地疏远我,但我绝不允许他这么做。我为了他将温柔的龙平弃如敝屣,走到这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不会离婚。”
户川女士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一群小学生吹着直笛,从胜山庄前面走过。他们将《土耳其进行曲》吹得雄壮有力。这时有人吹错,发出“哔!”的破音声。她眉心聚起皱纹,捂住双耳。因为户川女士沉默不语,我便从敞开的窗户凝视在对面住宅的庭院里绽放、状似喇叭的黄色曼陀罗。这种花有毒,却散发出令人陶醉的甜蜜香气。
最近天气持续放晴,长屋的房间待起来很舒适。阴天或雨天时,即使是白天,房间内依旧显得阴暗,令人心情忧郁。“把这里改建成停车场,去别的地方盖房子绝对比较好。”刚才户川女士才如此建议房东。森冈爷爷一脸傻眼地回去了。
若是有时间提出忠告,倒不如想想自己未来要怎么生活吧。比如说回到丈夫身边之类的。因为我说出这种多管闲事的话,户川女士开始说起他丈夫提出要跟情妇生活时的事。
户川女士依然捂着耳朵,看起来像是在仔细聆听什么声音似的。我想像着有一只小螃蟹在她耳里爬来爬去的画面。
“我觉得我老公外遇也是在所难免啦。因为这代表我没有魅力吧?这倒是无所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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