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觅食。当我发现这样的鸟群时,便会抬头仰望,伫立良久。
棕耳鹎哔哟哔哟地叫着,在结满美丽果实的冬青树上跳来跳去。若是干枯的杂草中有鸡屎藤的褐色果实,有时也能看见鲜艳的橘腹黄尾鸲。
就如同我初次遇见龙平时所感受到的一样,他和我十分相似,内心都有着脆弱的一面。一旦溃堤,便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危险。当我在他身上嗅出与自己相同的味道时,我感到十分心烦意乱。明明是因为这一点而互相吸引,但我却无法谅解龙平的幼稚与软弱。于是我又开始在城山中徘徊。
龙平没有跟来,大概是认为那只是我的一个嗜好吧。但他不该放任我一个人,应该好好看紧我才对。不管我们的关系多亲密,我内心都有一块他不了解的冰冷小碎片。
那年冬天,我在城山中遇见了那个男人——
时值我即将升高三的二月。在我从古町口登山道走下山时,看见一名正在用望远镜观察野鸟的人。这里一整年都能看见这种人,但到了冬天就特别多。其中也不乏拿着装有特大望远镜头的相机拍摄鸟类的爱好人士。我打算悄悄通过他的身旁,发现那是个年约四十岁的男性
“这不是相原同学吗?”
男人将脸从望远镜移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才终于认出他是自己国中时期的班导师。我低声向他打招呼。升高中时,他对我明明可以从家里上学,却又入住学校宿舍一事感到纳闷,因此对我家的状况有一些了解。母亲在那个时候又跟新的对象同居了。
“高中生活怎么样啊?今年要升三年级了吧?”
国中教师有田,以过去担任班导的态度关心我。突然觉得,他很像我那已分开的第二任父亲。然而在他担任我班导的期间,我却从未冒出这种想法。
“老师住这附近吗?”
我并不好奇他住哪里,只是不知道该聊什么才硬问的。有田指向北方,他解释自己几年前盖了一栋房子,一家三口都搬到那里住。只是他儿子在县外的一所国高中直升的知名明星学校过着住宿生活。
“爬城山当运动刚刚好。我有空的话,三不五时就会来爬。”
没想到这座山有那么多野鸟栖息,他满心欢喜地如此说道。我想起有田以前是教理科的。我们结伴下山。他指着头上的树枝,一一告诉我小鸟的名字。用望远镜确认后,有田便把望远镜递过来,催促我观看。我拿起残留他体温的望远镜靠在眼前,观察啁啾鸣啭、啄食果实的小鸟。
我忆起和我那误以为是真正父亲的男人在河堤漫步的事。一想起他好像也会像这样告诉我那些花草昆虫的名称,心里便泛起了涟漪。我至今能顺口说出植物和小鸟的名称,全多亏了我“父亲”。
我在山中再次体会到得知那男人并非我的父亲,只是母亲爱人时的失落感,以及身为孩子的自己完全被否定的冲击。一时被遗忘的情感浪潮向我扑来。盈眶的泪水随着下山的脚步旋即落下。我停下脚步抽泣;有田在数步之遥的前方停下,默默不语地凝视着我。
没有问我怎么了,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默默等待我情绪平复。当我停止哭泣,迈开脚步后,他便轻轻转过身,继续前行。
自此以来,我偶尔会在登山道遇见有田。得知他通常会在星期六午后上山观察野鸟后,我便配合那个时间前往古町口登山道。我想他应该有发现我每次都在等他,却没有说破。我们在悄悄由冬转春的山里,观察小鸟。我像只雏鸟般走在有田身后。看在他人眼里,也只像是教师与学生吧,或是看起来像父女也说不定。
有田认为我是因为他知道我母亲的恶行恶状,才将父亲的形象投射在他身上。我原本也这么认为。与有田重逢时让我回想起第二任父亲的事情也是原因之一。毕竟在我人生中最安稳的日子,双亲皆在、母亲最有母亲样子的时期,就是那段住在河畔的生活。
我原本以为自己是在他身上寻找当时永远失去的父性。
然而,并非如此——
升上三年级后,学校再次重新分班。我和梨香依然被分到不同班级,倒是和筿浦千秋进了同一班。不属于任何小圈圈的我们,大多孤零零地坐在教室两边的角落。反正同学一定在闲言闲语,说我们两个怪人落单了吧。
我无聊地观察起千秋。她用她那厚重的单眼皮怔怔地眺望着临近教室阳台和校舍的城山树丛。千秋真的偶尔会猛然一惊地瞪大双眼,有时还会做出以视线追随什么东西似的举动。我顿时想像了一下,她搞不好是在看早已不存在于这世上的幽灵,但这个想法太愚蠢了,没必要特地去质问她。
无论是我们在班上被孤立,还是她看得见死者,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有田在我心中占据的分量变得越来越大。但我依然会跟龙平见见面、聊聊天、看看电影、在他房间缠绵。我很早就跟龙平提过有田的事。对于我经常和国中时的中年教师一起到城山观察野鸟的这件事,他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
有田和我很有默契地于每个礼拜的星期六在登山道相见。起初他一个月只来城山一、两次,所以看来他也很在意我吧。不过,当时他应该只是放不下我这个以前教过的学生而已。
不久后,有田送了我一个小望远镜让我用来观察野鸟。“这是我用旧的,希望你别介意。”这个小望远镜不只旧,还伤痕累累,但倒是挺方便初学者使用的。据说是他刚开始观察野鸟时所使用的望远镜。我心里小鹿乱撞,比他买新的远望镜给我还要开心。
那天,当我一脚踩进土质松软的地面时,轻轻握住了有田的手。他没有甩开,反而回握了我的手。我偷偷望向他的侧脸,他却面无表情。我们两个都没有拿起望远镜,就这样手牵着手走下登山道。
下次见面时,有田仿佛将一星期前那私密的心灵交流都忘得一干二净般,爽朗地说道:
“下次要不要来我家玩?有几个你以前的同学也会来喔。”
接着举出几名我国中同学的名字。他煞费苦心地想将萌生危险感情的我归类回“学生”的范畴。我判断他不可能突然才冒出这种计划,为此感到消沉不已。国中毕业后,我从未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