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读『初恋』(屠格涅夫着)竹久优真

  屠格涅夫是以静谧让人感受到深沉忧愁的十九世纪俄国作家,『初恋』是他的代表作。

  十六岁的弗拉基米尔对住在避暑别墅旁边的邻家少女齐娜依达一见钟情。

  某一天弗拉基米尔发现,他的心心念念的齐娜依达已经有了心上人。而那个人居然是弗拉基米尔既厌恶又不得不尊敬的对象。面对在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里卿卿我我的两人,他只能吞下自己这份永远无法触及的思恋。

  没错,初恋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一触即碎的悲伤幻影。

  换而言之,初恋必须是易碎且悲伤的,若非如此便毫无意义。如果她不是如梦似幻又刺人伤人之物,对人生来说便是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可惜,这只是我不肯服输的借口而已。

  实际上生活几乎中不会发生推理小说里那样的杀人事件,不如说那种事情当然还是不发生为妙。所以没有需要解开的谜题,也没有侦探存在的必要。

  对于正处于青春期的我们来说,最想要解开的谜题,也不过是某人究竟喜欢的是谁这种程度而已。

  即使在屠格涅夫的『初恋』中,最大的看点不也正是身为女主角的齐娜依达究竟倾心于谁吗。

  对我自己来说初恋究竟是哪一件呢。是初一时候总是对我恶语相向的同桌吗……还是小五时候突然转校消失前一天,给我的侧脸上来了一个别离之吻的女孩呢……不对,难道是小三时走廊里刮起一阵风,让我看到水珠图案内裤的那个女孩?不不不,仔细想想应该是上幼儿园时总是一起玩扮家家的那个女孩吧,那时候我们两个总是扮演一对夫妻,互相承诺将来一定要结婚之类的话。

  但是,恋心真正萌芽的瞬间,我非常确定就是那一刻。

  在刚刚升入初三不久后的图书室里……

  我在高中的入学式上迟到了,真是再糟不过的青春起点。

  但事到如今纠结过去时的东西也没有意义。

  于是为了不重蹈覆辙,在第二天我恨不得设置满了闹钟才去睡觉。

  可能仅仅有这份心情就足够用了,到了第二天第一个闹钟都还没响的时候我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之后就睡意全无,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如果在这个时候强行睡回笼觉,下次起来的时候就肯定迟到了。

  但就这么干等着到出发时间也非常痛苦,忍受不了无聊的我姑且就这么从家里出发,总之到学校之后再睡吧,那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迟到。

  等到了车站后我就开始后悔。没想到乡下的电车会这么拥挤,这是比我原本预定要乘坐的电车早一个小时的班次,恰好也是最适合上班族前往市中心办公的那一列。

  我就读的艺文馆高中位于市中心与自己家的中间位置,本来就没必要挤这趟满员电车,所以我本想在等下一列电车来之前随便走走打发时间。(在这种乡下,即使是上班时间,电车也不会一辆接一辆的来。)

  但是突然看见的纯白干练的校服吸引了我的目光。在车站入口处我看到进来了几个人,他们正穿着如同主张着自己是精英学校一员般显眼的校服。难道说……我怀着期待跑上站台。

  在站台的前方,蛇形排列的队伍中,我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要找的身影,这与她是否穿着显眼的纯白色制服并没有关系。

  黑发的文学少女,没有比这更适合描述她的词汇。她的发梢位于似乎刚好及肩、又似乎没有碰到的分界点,修的整整齐齐的黑发泛着柔和的光晕。刘海与无表情地抿成一字型的唇组成了完美的平行线。现在看来,这一点是不是我们两个人早已注定无法结为连理的关系性的象征呢。

  或许是与她白的有些不健康的肤色相衬,那乌黑的眼眸透过充满知性的金属镜框后,看起来足足大了一圈。那躲在长长睫毛下面的两颗晶莹的水晶球,不知为何让人无法捕捉到她的视点,可能是因为重度近视的原因,与她视线相交时,她的目光仿佛落在我眼睛的更深处的地方,像是藏有能看透别人内心深处的魔力一样,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妖艳。

  她就像视力比较差的人常有的那样,因为不用力就看不太清楚,所以经常会无意识间瞪大眼睛。对于视力无谓的好得过分的我来说,完全抵挡不住她的目光,我很快就眼神飘忽岔开视线。

  「早上好,优真同学。」

  她用有些纤细的声音向我搭话,轻轻抬起手腕向我招手,挂在她背包上的长着胡须的小猫玩偶也随之摇晃。

  「啊嗯,早上好。」

  我有点喘不过气,而且心知肚明自己心脏跳的这么猛烈,绝对不是因为快步跑上站台的原因。上一次两个人像这样交谈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似乎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记忆,又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实际上,大约是隔了三周时间吧……那是初中毕业典礼的那天。

  到那一天为止,我们已经一同度过了很长的两人时间。而我在升学考试中失利,两个人不得不分别去读不同的高中已成定局,意识到不太容易再与她见面的我,在毕业典礼的那天将藏起的心意向她告白。

  我以为自己是有胜算的……

  ——却完全被甩得很彻底。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应该再去在意…….

  但剧烈跳动的心脏声强调着,这只不过是我在逞强。

  若宫雅。事到如今,她的存在仍然深深根植在我的心里。

  若宫同学究竟知不知道我如今的想法呢,向我搭话的她表情中没有丝毫恶意。

  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啊……她应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吧。

  「我记得优真同学是读艺文馆吧,需要坐这么早的电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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