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书房依然保持着真由她们检查时的状态。垫着毯子、躺在地板上的征一亦是如此。
「你真的解决了?」虹绪难以置信地说。
「我想现在就和大家一起确认一下。」大出以温和的口吻说道,「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实在难以保证视角是客观的。」
真由注意到瞳正在看着自己,她应该是觉得跟着调查的自己会知道点什么吧。但大出也没有告诉自己详细情况,所以无法回应瞳的眼神交流。
小桧山似乎也是如此,看起来有些紧张。事到如今,真由突然有点好奇这两个人的关系。
「所以,如果在我解释的过程中有什么疑问或感到不对劲的地方,请不要客气,随意插话。我们可以说是在同一艘船上面对着狂风暴雨的船员。只有共同度过这场风暴才有意义。」
确认没有人提出异议后,大出说道:「那我们开始吧。」
「首先,请再次确认一下。征一先生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真由注意到大出身旁的小桧山皱着眉头,一副「喂喂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看来他是那种会把想法写在脸上,俗称喜怒形于色的那类人啊。
不过,真由的表情和小桧山大差不差,瞳和虹绪也是如此。
这个人究竟在说什么呢?大出以外的四个人都抱着同样的疑问。
「你的意思是,死因是什么,对吧。当然是因为喝了被下了毒的咖啡啊。」
小桧山的话引得箕轮家三人一齐点头,但是大出没有反应。
「诶?不是吗?」真由说道。
「不是的。」大出缓缓摇头,「因为征一先生昨晚并没有喝咖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躺在地上的征一身上,仿佛那边突然传来了什么巨大的声响一般。
「他、他、他没有喝咖、咖啡?」小桧山结结巴巴地说道,「但、但是,你、你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从征一先生的嘴里没有闻到咖啡的味道。」大出回答道。
诶诶?虽然很震惊,但真由的直觉告诉她大出所言非虚。今天早上,当真由想要叫醒征一的时候,她嗅到的只有洗发水和威士忌的味道。真由清晰地回忆起,在调查书房的时候,大出曾经把自己的脸靠近了征一,那一定是为了确认咖啡的味道。
「在调查的时候,我们在杯子底部发现了残留的白色粉末。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考虑到征一先生是黑咖啡派,肯定不会是糖。
另外,和十二年前一样,在书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药包。」
说到这,大出从裤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张开的手掌上放着刚刚真由也看到过的、已经分成两半的胶囊。
大出在此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周围的反应,仿佛是在等着每个字都被充分理解。经过令人等得心急的沉默后,没有人提出异议,大出再次用力点了点头,合上了手掌,把里面的东西放进了口袋,接着说下去。
「据此,可以肯定咖啡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溶解了。但是征一先生并没有喝过咖啡的迹象。」
「那么,征一先生是在其他时间点中摄入了毒物吗?这样的话情况就变得复杂了。」小桧山提议道。
「这个可能性确实存在。」大出回应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我在考虑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哎,大出先生,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真由催促道,「爸爸到底怎么了?」
大出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晚上,我一边和征一先生喝酒,一边从他那里听到了很多事情。我感觉,即使是在要先生去世十二年后的今天,对于征一先生来说,他仍然是心中无法取代的存在。」
没有人否认大出的话。对于家人们来说,这是不言而喻的事实。
「在征一先生讲述的故事中,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和要先生一起种植橡树的故事。他甚至还用上了肢体语言,非常开心地讲述了那个故事。」
「对于那个人来说,那一定是最美好的回忆吧。」虹绪用那个嘴角有些凹下去的表情说道,「他每次喝醉了都会讲那个故事。」
「好了,说到橡树。」大出说,「那是充满了征一先生和要先生回忆的橡树。那棵橡树就种在能从这里的窗户看到的位置。」
大出转过身,指向桌子后面的窗户。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被雨水打湿的窗户上。
「然后,要先生在十二年前的今天凌晨去世了。基于此,昨晚留在书房的征一先生,在要先生去世的时间段,从窗户看着橡树这个推测,并不算牵强吧?」
大出的细致描述让真由能够真切地想象出父亲那面朝窗外,看向庭院中的橡树的身影。即便透过窗玻璃、雨滴和暗夜只能看到橡树的剪影,但依然虔诚如信教者一般,以不容许任何嘲笑或讥讽的姿态,目光炯炯地直视着橡树的,父亲的身影。
「对征一先生来说,那棵橡树是非常特别的存在。也许他把自己已故孩子的身影投射在了那棵树上。真由小姐所提到的、征一先生挂在嘴边的那个词应该是「库帕里索斯」,源自奥维德的《变形记》。这个年轻人在极度痛苦中化为了树木,征一先生应该是把他和自己的儿子重叠了吧。
对他而言,那棵橡树不仅仅是令人难忘的回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已故的儿子本身。」
译者注:4-1部分中,真由提到的珍宝珠糖和库帕里索斯日语发音类似,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