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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预感到了那种情况。那样绝对不行。
因为,他必须死在『放学后』,否则不能保证自己的存在从世上消失。
他搞不好会落得惺那样的结局。他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像那场葬礼上惺的母亲那样一直以泪洗面。
启必须从世上蒸发才行。
所以,他绝不能让自己死在现实之中。
为了避免那种情况,他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画作“完成”。
绝不能拖着数不清的『那些玩意』回归现实。他拼命观察校舍,观察校舍的墙壁、窗户、屋顶,角角落落一寸不留,寻找线索。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心急如焚。这时,鲜红的人影无声无息从他身后靠近,探着脑袋把脸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死吧。
『红斗篷』的声音,呢喃道。传来血腥的气味。从撕开的喉咙里流出的血的气味,随着呢喃之声在耳边飘荡。
启感受到腰间的重量。
不知为何,他的意识莫名地转向自己后腰那把以悬挂状态插在皮带内侧的调色刀,感觉到那磨砺过的铁刃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
拿起来。
耳边仿佛在这样指使自己,指使自己用那刀尖扎进自己的喉咙。
「…………!」
启如拼了命地坚定无视,摆脱那个念头,拼了命地凝视校舍。
时间在焦急中分分秒秒流逝,但他不论怎么找也没能发现任何东西。
校舍像一个巨大的影子,就只是耸立在那儿。
启咬紧牙齿,强烈无比地心想
要是有『狐之窗』就好了……!
要是那个人,要是菊还在就好了。
那样说不定就能发现了,立刻就能发现了。再说了,过去完成『无名不思议』的画作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认识到菊过去的陪伴有多么难能可贵。这也是他尽量不愿去想的事实。他现在痛彻地认识到,菊那样为启献身,甚至还丢了性命,自己却还厚颜无耻地想着去依赖她,而且还不肯正视这个事实。
正因为有菊才能走到这一步。
现在菊没了,照这样子恐怕无法将画完成。
四时四十四分四十四秒不断逼近。他绝不能就这样醒来。既然这样……
「……!」
冒了出来。最后的选项冒了出来。能让自己死在『放学后』的最后选项——『红斗篷』不断向启悄悄灌输的调色刀的选项,突然焕发鲜明的色彩。
——我,派上用场了?
菊说的话忽然在脑海中浮现。
菊和启在一起的时候,像口癖一样总是反复确认。启肯定后她马上就很开心很害羞,含蓄地笑起来。
「……是啊,派上大用场了」
启向记忆中的菊,小声说道。
刚一失去菊就落得如此狼狈,启已然死心,下定了决心。
乒铃,松开的画笔和调色盘应声落地。
空出来的手可以握紧那把调色刀,可以让自己死在这里。
启感觉到背后『红斗篷』在笑。他看也不看,遗憾地向校舍望去。
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还是白费了,对不起。
启嘴上道了歉后,想着至少最后做个道别,做了个二人一起取作画构图时的手势,把食指和中指并拢伸直,以独特的三指作法搭成窗,对准菊倒下后被留下的那个屋顶。
就在这一刻。
在启达成的窗上,被视野之外伸来的两只手盖住了。
「!?」
忽然之间,两只煞白的手臂就像从背后搂上来一样,消无声息脑袋后面地伸了过来,缠上启搭乘方框的手。然后,在屏住呼吸,张大眼睛的启面前,贴着创可贴的手指搭成了『狐之窗』————
哐啷——————嗡
哐啷————————嗡!!
瞬间,神社铃铛的响声,以震耳欲聋的巨大音量响彻世界。
启透过眼前搭起的『狐之窗』看到另一面的一幕景色,但随即就在这一刻,撞响铃铛的巨大声音如同那学校电铃声一般满溢而出————紧接着如玻璃打破一般,声音破坏了此前所见的世界,周围的景色在转瞬之间转变成小小『狐之窗』那头所看到的同样的景色。
「咦……」
他所看到的,在他眼前所呈现出来的,是浩瀚无尽的『黄昏下的森林』。
世界变得赤红。赤红的夕阳染尽了天空,红得好似要把眼珠和脑髓熔化一般。然后天空之下是黑漆漆的茂密森林,还有昏黑深邃的雄伟山峦,无尽的棱线向天边延绵。
地面白白的,一条唯一的白色道路劈开漆黑的森林向远方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
路的前方有一面鸟居,巨大的鸟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