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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着站在那儿悲痛不已的惺的妈妈,心想。
不想让自己的母亲露出这样的表情。
自己要消失,在小学六年级结束前消失。
所以,启在这段时间里尽量不想让母亲产生怀疑。
他希望母亲不要抱有任何不安,一直正常滴生活下去。
然后有一天,自己毫无征兆,突然而然,不留任何痕迹地从这个世上消失就好了。
这是理想的结局。
所以。
「…………」
尽管得知已经让母亲产生些许怀疑,然后突然提到惺而产生了动摇,他还是在转瞬之间拼命纠正了自己的态度。
首先是回忆。回忆过去的自己。
过去他被父亲恶劣骚扰,对其中含义、原因、恶意都无法理解,只是一心不想让母亲知道。现在,他将年幼时那个独自隐忍的自己唤了出来。
「我没事,完全没事」
「是吗……?」
「现在我正在集中精力画一幅我不论如何都想画出来但是很麻烦的画,所以可能是累了」
他找了个虽然不是实话,但也不算说谎的理由。只要是跟画画相关的事情,妈妈基本不会反对,所以拿它来当挡箭牌。
「因为是从来没画过的那种,让我非常发愁。但是,我一定要完成它」
「是吗,那好吧……」
妈妈基本接受了这个说法,同时又被出勤时间追赶着,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但你注意别太拼命,把身体搞垮了啊」
「我知道」
妈妈一边提包挎在肩上,一边担心地说道。
启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就像平常那样。
他保持着平常耳的表情,看向妈妈。
就在妈身旁,吊着一个『红袋子』。
房间的墙上开着洞。
映入视野余光的盥洗台镜子正发出紫红色的光。
『红斗篷』正在耳边唧唧喳喳地细语。
「————————」
耳边的细语根本听不清,就像是梦话。尽管听不清,但那声音就像毒素一样侵蚀着神经。启为了不让母亲发觉,一边故作镇定,一边在桌子下面用力攥住左手。
无名指的指甲扎进手心。
削得像剑尖一样的尖指甲刺破手心的皮肤,钻进肉里。埋在肉里的神经被触碰,发出疼痛与灼烧感。
「一路走好」
启这样说道。就像完全没事一样。
同时竭尽全力用指甲扎着手心。
「嗯,那我走了」
妈妈在玄关慌忙地换着鞋子,说
「不好意思,餐具记得收下,还有记得做好明天开学的准备」
「我知道」
启答道。他依然坐在桌前,左手还在继续用力,直到目送母亲离开,仔细去听也不再听到脚步声。
「!」
确信母亲不会再回来之后,启猛地挥耳边的『红斗篷』。没传来任何手感,本来近在咫尺的『红斗篷』就像幻影一样消失了,同时挤满周围的『无名不思议』也消散不见,只剩下留在左手手心的痛楚。
启发出呢喃。
「……得抓紧时间了」
『那些家伙』越来越鲜明,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启回望自己的房间。尽管现在被关着的槅扇挡住看不到,但立在房间里画架上的油画布就在他视线的方向上。
他起身离开座椅,轻轻打开房间的槅扇。
油画布显现出来。而它,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一片空白。
在那上面,画上了异常的拼贴画。
画布被素描所覆盖。一眼数不过来的大量异形的素描填满画面,就像画布表面长满了鳞片。那些素描,都是从他之前画过的无数速写之中严格挑选出来,经过裁切之后像拼拼图一样拼凑在一起,在用图钉钉在画布之上。
画的构想即已完成。
后面只差推进到底。
启没有对任何人讲过自己现在的状态。
妈妈就不用说了,他对菊,对由加志,对『太郎同学』都没讲过。
启现在恐怕正背负着全部的『校园怪谈』,背负着全部的『无名不思议』。也就是说,整个『放学后』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相信自己迟早会死,死在其中某个『无名不思议』手里。
「完全没事」
启这样说着,不为人知地背负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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