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个男孩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不知不觉地,已经轮到自己了。
本以为不可能轮到自己,但真的轮到自己来帮助别人了。
毫无价值的自己能够出一份力,能帮得上别人的忙。这对菊来说,是一直渴望却又有无法实现的心愿。
帮上忙了。对任何人,包括对自己都毫无价值的自己,真的帮上忙了。
菊好开心。因为她之前派不上任何用场,朋友、老师,就连爸爸妈妈都总是对她说「你什么都别做就对了」。那样的自己{活着根本没有价值}。
有个声音对菊说过这样的话。
在菊记事以前对菊“恶作剧”的『妖怪』,一直说着这个话。
——废物。
你这种人消失才好。
葬礼那天,菊回想起现在已经听到不到的『妖怪』的声音。那个在她耳边低语的『妖怪』,样子很像奶奶的遗像。菊记事前,奶奶和她一起住,听说菊的名字也是奶奶起的。这二者虽然并没有关联,但菊注意到了。
自己想要帮助他人。
她一直渴望却没能实现的那个心愿,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但是,『狐之窗』很少有机会能派上用场。
再次帮助他人的机会一直没有到来,但菊确确实实得到了希望的曙光。她怀着希望继续等待,一年后升上了五年级,她在随小孩子自制的委员会海报一起张贴的通知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当天晚上,她以『放学后委员』的身份被召集过去。
之后的一整年。
菊苟活了下来,一直没派上任何用场。
没派上任何用场。不止没派上任何用场,大家还不让菊去做任何事情。
菊在『放学后』不像白天那样容易摔倒,因为『放学后』之中的大部分妖怪不用透过『狐之窗』,能用肉眼直接看到。
所以,她以为自己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然而,大家却不打算让菊去做任何事情。
一方面因为情况不尽人意,但最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妖怪竟然会反过来凝视『狐之窗』。姑妈没有告诉过她,所以她也从来不知道会有这个情况。
菊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让菊去做,菊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一个个死掉。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菊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
4
「不用打招呼,家里现在没人」
「嗯」
「打、打扰了……」
星期四放学后,菊和启来到惺的家中。
约定的日子终于到了。这场聚会本来安排在大约一个月前,但一方面大家的时间很难凑到一起,另一方面『放学后委员活动』的情况比预想中还要严峻,结果就不停向后延期。
菊要借用电脑,启要重新开始卖画,这些事都很稀松平常。尽管之前顾不上做这些,要等情况稳定下来,一拖再拖,但惺提出「硬着头皮也应该去做,不然可能永远都没机会」,于是事情就确定下来。
于是,现在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惺走在前面带着二人,一边笑眯眯地跟他们讲话,一边打开玄关大门的电子锁。
菊来了好几次却还是不习惯,一边畏畏缩缩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一边走进屋子。而启跟她形成鲜明对比,明明很久都没来过却很熟悉的样子。惺的家坐落于住宅区中特别别致的一片地方,是一套乍看上去像是高端定制低层公寓的大房子。
车库入口很大,玄关大门也和公寓大门一样大。菊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它不是自动门,而且凭小孩子的力气轻轻松松就能打开而大吃一惊。
从去年算起,菊和惺已经是一年多的『放学后委员』同志了。
他们是相互托付性命的命运共同体,聊过很多个人的话题,邀请对方来家里的次数比双手双脚的指头加起来的数量还多。
即使是这样,菊到了现在依然不太适应跟惺说话。
这其中的原因有许多。菊性格内向,身上几乎找不到优点,惺在她眼里根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是其一,然后是,尽管惺完全不介意身份差距与菊接触,出于善意给予了菊很多帮助,但发动大家不让菊用『狐之窗』去观察的人也是惺。
惺十分积极地充当着弱者的守护者。而菊性格老实,个头小,人又笨,运动学习样样不行,除了『狐之窗』没有任何地方能生活惺。在惺的眼中,菊仅仅是个应该积极去保护的弱者。
菊想要帮上别人的忙,而惺那种像是保护幼儿的态度与她的期望背道而驰。菊虽然不愿意被那样保护,但她没办法坚持决绝。她没有那个气概,没有那个实力,没有那个说服力,长得也没那么漂亮,甚至不会虚张声势。
菊只能屈就于受保护的弱者立场。
然后,连惺都那样对待菊了,其他的六年级学长学姐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
菊并不讨厌跟大家在一起,他们之间也没有不融洽,但菊唯独不喜欢那不想要的庇护。菊不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那个庇护。对菊来说,她在惺的面前正是俗话说的那种,在父母过度保护的羽翼下不敢吱声的孩子。
「……」
菊进到这个不论多少次都无法习惯的家中,穿上柔软的拖鞋,从洁净透亮的宽敞玄关走进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