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真绚已经飞快地与『打不开的房间』拉开距离。
她突然害怕被人的目光,突然害怕被人看到的自己,想要逃离他人的目光。
她就像得了自己不能被人看到的病,或者就像被人发现了自己不是人,被这样一股异样的不安驱策着,在学校里无人的走廊上快步前进,逃离。
然后,她所前往的地方,他说冲向的地方,就是那个女厕所。她所负责的『红斗篷』吊着在的那个,漏出灿灿灯光的厕所。
在真绚现在所知范围内,这里是全世界最最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因为,『放学后』没有普通人,而『委员』基本又会尽量避开,不跟不是自己负责的『无名不思议』产生瓜葛。
真绚逃进了最不可能有人来,也最不可能有人在的地方。
她想要这样,想要自己一个人。当只有自己一个人,然后……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盥洗台前面。
在镜子前面垂着头,调整了一会儿因快步、不安以及紧张而紊乱的呼吸之后——真绚抬起脸,看向镜中的自己。
抗拒感。
瞬息之间,心被厌恶感一扎,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恶心得要吐出来,连忙捂住了嘴。
「!?」
又硬又冰冷的镜子表面,映出自己的脸。看到自己这张以普世审美观而言应该很美丽的,雪白端正的脸——看到自己这张应该是每天花费时间打理肌肤,练习表情,提升了商品价值的脸,竟感觉完全不是的脸,强烈的抗拒感侵袭而来。
那种感觉,就像不属于自己的人脸皮贴在自己脸上……就像惨白的,没有体温的,完全陌生的死人的脸皮,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恶心得让自己鸡皮疙瘩直冒。
不要。
那不是自己。
看着自己,竟是这种感觉。
镜子里白白的,就像从尸体上倒模得到的死亡面具的脸,还有脸上装模作样的表情,说不出为什么都不像自己的东西。
白,是妈妈喜欢的颜色。
那个颜色,紧紧覆盖着脸,紧紧覆盖着手和脚。
「不要……!!」
真绚两眼大张,恨不得用指甲去抓似的用力触摸自己的脸,触摸自己的肌肤。可是,这肌肤不是自己的东西。隔着一层薄薄的膜,再怎么用力去摸也摸不到,摸遍每寸肌肤都感觉不到是在明确摸着自己的脸。
不止是这样,甚至感觉不像真的是在用自己的手来摸脸。
手指上,手上,都有白色的薄膜。被那层膜隔着,自己什么都摸不到。白色薄膜从脑袋到脚尖,覆盖全身上下所有地方。然后,自己的感觉被它覆盖在下面,被它封锁在下面。
隔着膜呼吸好沉重。
感觉自己缺氧,喘不过气,快要窒息。
她喘息,她平明吸气,但肺的内侧也被薄膜覆盖着,不论怎么稀奇,氧气都到不了肺的角角落落。
「………………!!」
全身都被覆盖着白色。
皮肤、内脏,甚至头脑里面都被覆盖着。包括身体、心、思考,以及灵魂。
然后原本应该真实存在的,属于自己的颜色被这层白色抹掉,掩埋在下面。
看不见自己,感受不到自己,所有感官都捕捉达不到自己。
看上去的自己,摸上去的自己,全是白色。
自己的颜色,哪里都不存在。
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颜色了,感觉要疯掉了。
镜子里自己的脸,还有自己所在的这个厕所里的景色,看上去的色彩都只有白色。脸、墙、天花板、门,什么都是白色。白,白,看见的一切全是白的。看上去把自己从头覆盖,融化掉似的。
真绚喘着气,充满恐惧,精神接近崩溃。
白。
白。
白。
一切都是白的。恨不得放声尖叫。
但是,拼命寻找着色彩的她,看到了镜子里面。
在那里面是——点点的红。
那东西独一无二,在隔间里吊着。
当那东西进入视野的瞬间,小小的依托感在心田扩散开来。从红袋子中啪嗒啪嗒滴下来的东西化作依托感,在整面全是的白色的不安之中点点渲染开来,看上去仿佛就像割开白色的皮肤,从中露出来的内脏。
色彩。
从白色里面冒出来的色彩。
她忽然把手伸到眼前,看向自己的皮肤。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那色彩,心想……要是把自己这白色的皮肤,把妈妈一直严格要求不能伤害的白皮肤割开来的话,下面是不是就存在着只属于自己的色彩呢?
「………………」
真绚……
凝视着镜子,在小包里摸索,先拿出手机放在盥洗台上。
接着,她取出一个小小竹叶状的金属。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