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目光的高度拍了两下手。
「喂,表情太灰暗了!阳光一些!」
他敦促道。
「你今天也很开爱,拿出自信!亲爱的,你也夸两句啊!」
「嗯,今天也非常可爱」
「真是的!夸得太随便了!亲爱的是真的不懂啊!」
妈妈不满意爸爸的夸奖方式,抱怨起来。尽管这样,爸爸当妈妈不在,和真绚独处的时候会更加真诚地夸奖真绚。但是和妈妈也一起的时候,却像是触犯到爸爸心里的执着,爸爸会故意用随便的方式夸奖真绚。
「亲爱的你真是……啊,真绚,今天也麻烦你自己去弄早饭」
「嗯」
「注意别受伤」
「嗯」
妈妈还在向爸爸不停抱怨,捡着空又向真绚嘱咐。真绚就跟平时一样,走向与客厅相连的厨房。
妈妈不愿真绚受伤——更准确地说,是不愿模特的肌肤受到伤害,所以从未让真绚拿过菜刀之类尖锐的东西。她从袋子里取出妈妈特别喜欢的,不抹黄油也好吃的主食面包放进烤面包机,然后从洗碗机里取出大号杯子,从冰箱取出蔬菜汁,倒上一满杯。
真绚的早餐基本总是就这些。
她就这样站在厨房里,等待面包考好。
「亲爱的,你要更加更加认真地看着真绚」
「我知道啦」
厨房台面因为使用频率不高,保持着干净。隔着台面能看到客厅。客厅里,爸爸和妈妈正在交谈。
「毕竟是你搭配出来的,当然无懈可击」
「你真是的,动不动就爱用这种方式随随便便结束止话题……」
双方都在桌上探着身子,妈妈把新闻报刊放到一边,爸爸一边伸手把报纸拿回来,一边说。
就在他们脑袋旁边,那个袋子晃啊,晃啊。
滴落的红色液滴已经在桌上形成一摊血泊。他们把手撑在血泊里,把头紧紧贴向袋子,以手和脸沾满血污的模样进行着日常对话。
啪嗒、啪嗒
红色液滴,滴落下来。
从袋子上,从桌上,从二人手上,头发上,顺着脸滑下从下巴上——红色的液滴啪嗒、啪嗒,不停滴下来。
把那两个人,地板,桌子,还有沙发,逐渐染成鲜红。
然后,染红墙壁,然后整个客厅。血液被甩得四溅飞撒,妈妈和爸爸在血中叽叽咕咕继续说话。
他们对客厅里的东西,对客厅里状况毫无察觉。
对自己是怎样的状态,毫无察觉。
他们看不到。看不到袋子在那里,看不到袋子在滴血。
他们看不到。看不到吊着袋子的客厅,看不到客厅里已经到处是血,看不到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还在交谈的自己。
「…………」
看着血淋淋的房间里,眼中已经没有自己只顾交谈的父母浑身血淋淋的模样,真绚感到自己稍一松懈表情便会绷得紧紧,手也快要颤抖起来,但静静地强忍下来。
一大早——『委员活动』刚结束的一大早就突然在无处可逃的情况中目睹这一幕,真绚不可能控制住内心的动摇。眼前的异常以及突然的变化,与昨夜得知的不祥信息交融在一起,超出真绚那虽然小但本来应该十分坚固的心脏的容量,快要满溢而出。
面对由自己父母在眼前上演的,鲜血淋漓的怪异一幕。
看着到今天早上形态突然变化的,『红斗篷』的模样。
在真绚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昨晚关于『吊物系』的事情。
那是不祥的怪异现象,据说看到就会生病。吊在客厅里的『红斗篷』明显接近那东西的形象。
它所招来的,将是疾病,甚至死亡。
它冒着血。象征着不洁、危害与死亡的,色彩浓重的红色血液,湿淋淋,黏糊糊地落在父母身上,糊满视野。
「……………………」
面对那像是噩梦又像是幻觉的情景,承受着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不祥预感,真绚维持着随时可能控住不住的状态,等待着。
她等待着。等待着面包烤好,等待着父母把话讲完,等待着结果,是这个幻觉先结束,还是自己的神智先耗尽。她按捺住自己动辄就要过呼吸的敏感反应,并专心保持着微笑,在仿佛世界的一切快要远去的感觉的之中,静静地,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一直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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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袋子』——招来病疫的怪异出现在家中的这个周末,真绚担心着是不是真的会生病或者发生什么不幸,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但周六过去,周日过去,妈妈爸爸还有她自己都没有生病的迹象,更没有死。
星期一。即便到了工作日,『红袋子』依然在家中的客厅里。就这样一周过去,到了周五,家里还是没有任何人得病,没有遭遇意外等不幸,更没有死。
人是善于习惯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