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私底下商量了下,除了负责人和我,还有所长以外,就只有一个不是直属但可以信赖的管理人员。按所长的说法,由于是不得已的事态,所以可以采取非常手段,一切以行动优先,事务上的事情可以拖后处理,只是为了作为行政机关不至出现纰漏授人以柄,所以必须采取合法的形式。
然后我们制定了计划。幸运的是,G县的实诚学园从我县的自立援助机构收容了这边被认为难以接受的失足少年,自此以后,我曾几度拜访那里,那边的园长也对我很是信任,在取得七海学园和实诚学园的同意后,又跟姑姑那边商量并定下了行动的日期。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小直和儿相有所联系的消息被泄露了出去,大概是因为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和负责人见面,所以让人起疑了吧。
负责人佯装不知回避了上司的质问,但她的行动有了被监视的迹象。一开始,负责人打算自己去山庄,但又觉得不行,所以我便代替她去了,和只携带最小限度的随身物品的她碰了头,坐上了去往N县的列车,在山麓车站的理发店剪短了头发,然后去了山庄。之后的事情几乎跟北泽老师想的一样了。”
“那么小佳——应该说小直出走的前一天,来见她的那个‘客人’也是海王先生吧。”
听了我的问题,海王先生点了点头。
“可是……还有一点关键的地方我不大明白,要是小直不是男生的话,那么在应急楼梯上又是怎么消失的……”
“和小春想的一样哦。”佳音这样说道。
“只是把男女置换一下而已。那时的我是个又瘦又小六年级女生,如果被人说成男孩子的话,别人也会这么以为的吧。因为穿着旗子做的黄衬衫,领队的孩子和其他孩子都毫不怀疑我其实并非男孩。
只是到河中央之后的事情就不是预计好的了。那时我看到巨大的岩石前面轰鸣着的急流时,是真的很害怕。要是被这样的水流冲走,可能真的会死掉吧。俊树君的经历让我深知其中的恐怖。就算没有溺水,碰上什么东西的话也难免会受重伤,而且一直以来保护这我的黄色旗子,在离开大家之后,也会成为最为引人注目的危险物品,但拯救自己的道路就只存在在这样的水流之中了。
我在瞬间做出了决定,或者说大约在一两秒之间吧。当我把完成了衬衫使命的黄色旗帜系在浮木上的时候,我已是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能够保护我的了。只能像是祈祷一样,在心中反复默念着‘我是一支直箭’‘我是流线型’,在水中静静地前进,随后扎进了水流。
你说我像鱼一样吗?不,我当时觉得自己变成了鸟儿呢。笔直地飞上了苍茫的天空,像燕子一样,像夏天的鸟儿们一样尽情翱翔。”
那天,俊树看见了河面上飞驰而过的光。兴许那一道光正是小直——也就是佳音。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感觉无比漫长,其实那只是很短的时间,幸运的是,我没有撞到任何地方,而且桥下的水流也稍显淤塞。我回过神来,忘我的朝着对岸游去,全身上下都是擦伤,但幸好没受什么重伤。我跑上了道路,径直奔向实诚学园的宿舍,然后冲进园长室,突然现身向只见过一面的园长呼救。
虽说那天本就是预定的日子,但园长看到一个浑身湿透,伤痕累累,赤身裸体的小女孩猛地闯了进来,想必也吓了一跳吧。但他很快便理解了状况,马上把换的衣服(虽然是立领的学生服)拿了出来,我就这样藏在了园长室里。
虽然这时距离姑姑到达就只有一两个小时,但感觉真是好久好久。虽然是时隔多年的重逢,我们根本来不及寒暄便下山去了。在从小春那里听闻俊树的故事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养父在那时已经到了山庄。不过不知道也挺好的吧,如果不是那样,我兴许就两腿发软动弹不得了吧。
无论如何,真的是千钧一发啊。在车站的站台上,我还在想列车到达之前会被追兵追到么。之后乘上了快车,朝着离家几百公里外的地方不停飞驰。可有一段时间,每当过道的门打开的时候,我都疑心那是不是找我的人,整个人僵在那里。”
难道小直=佳音的恐惧真的就那么大么?明明没做错事情的她不得不如此害怕地逃离,这让人觉得很不合情理。难道就没有通过另一种形式诉说真相,以实现正义的可能性吗?这我并不知道,但由恐惧产生的洗脑是极其强大的吧。于是海王先生他们选择了贴近那边的形式。
“然后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因为只要改动住民票马上就会知道,所以姑姑似乎在辖区的儿童咨询所办理了什么手续。唔,那是儿童福利法的——”
“那是儿童福利法第三十条‘同居儿童申报’。”海王先生补足道。
“儿相之间有过私底下的联系,所以手续很顺利,我使用了姑姑的姓氏野中,为了防止有可能的追踪,不至于被人查到,我也不再使用直这个本名。当我发觉如果使用Kanon的话,就会变成和出生时的姓名一样的罗马字回文,这是谁都不会察觉出的和过去唯一的联系,所以便选择了这个名字。于是我便以野中佳音的身份去上学了。
姑姑姑父真的很疼爱从天而降的我。为我总是表情僵硬,相当拘谨,是个难以相处的女孩。现在想想,我是一直在担心养父不知何时会找到我的住处。每每在半夜噩梦之后大叫着一跃而起,而姑姑始终都将这样的我紧拥入怀。
姑父也没勉强接近我,只是淡然地和我接触,守护着我。
虽然很清楚他俩是值得信赖的人,但所谓的无拘无束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并不大清楚,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我开始改变是五年后的事了。
养父和县内大型建设集团勾结的事情被曝光,引来了调查,与此同时,家族经营的社会福利企业的贪污,对入所者的体罚和虐待等问题也接连浮出水面,甚至有人遭到逮捕。家族的名声一落千丈。养父自己虽然未曾遭到逮捕,但在下届选择中落选了。
支持者像是翻脸不认人般纷纷离去,养父也在失意中脑出血晕倒,就这样昏迷而死。
家族拥有的企业全部解散,机构也转让给了其他人。虽然至今仍旧是地域上的大族,尚不至于缺钱,但对于县内行政的影响力据说已经完全丧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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