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了一段,来到一片开阔地时,俊树突然“啊”地一声蹲了下来。
“怎么了呢?”
“是实诚学园的人呢。”
在与本次七海学园暑期游居所使用的山庄一河之隔的地方,有一栋建筑物,那是G县的实诚学园的孩子们进行为时一个月左右的离园生活的住处。实诚学园是只有男生的机构,而且不是七海学园那样的儿童养护机构,而是名为“管教所”的地方。
听雅人说,所谓管教所,似乎有很多不良少年以及被警察逮捕的孩子。大多是中学生,而且体格比俊树健壮的孩子多如牛毛。比起说好听点是悠闲,说难听点就是散漫的七海学园不同,那边的规矩似乎相当严格。而且那栋建筑物的主人也和这边一样,跟园长是朋友关系,伙食也是由同一位阿姨负责。不过在生活中,两个学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之间也没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偶然在某次集体外出时,与实诚学园的孩子们擦肩而过,那边射来的锐利目光,令俊树不禁瑟瑟发抖。虽然对方大概根本就没把俊树放在眼里,但从那以后每次看到他们,俊树都会感到相当紧张。
而且那边的职员也和七海学园截然不同,体格起码要大上两圈左右,都是筋骨健壮,气场强大的人,而负责管理这些职员的园长,也是剃着光头,身材魁梧,与俊树他们身材瘦削,年长宽厚的园长可谓是天渊之别。据说实诚学园的园长以前是理发师,经常作为志愿者出入学园,他以远超正式职工的热情和少年们打交道,终于转正成了职员,又过了一段时间后,竟不知不觉升任园长了。
从高高的草丛后往广场上一看,实诚学园的孩子们好像在烧烤。那里有几个用木柴架成的火堆。皮肤黢黑,体格健壮的少年们有的正忙着调整火候,有的则在搬运大锅,忙得不亦乐乎。那些人都穿着所谓的运动型T恤——也就是所谓的背心吧。以鲜艳的黄色为基础的色调添入一点红色,让人联想到熊熊烈火,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晃眼。就算在百米之外也能分辨出来。这件背心在园内是被逐一染色的,只有在正式入园的三个月后,没有逃脱或者惹出其他麻烦的情况下才予以发放,实诚的少年们似乎以此为傲。
今天广场正中央的帐篷旁一面黄色大旗正随风飘扬着,旗帜平时竖立在宿舍旁边,应该是学园的园旗吧。伴随着风的吹拂,几十根放在大火炙烤着的,插着切成大块的肉和蔬菜的烤串散发出了诱人的香味,俊树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总觉得肚子好饿啊。”俊树嘟囔着看向旁边,只见小直舔了舔嘴唇。
“去拿一串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穿过草丛中间向前走去。
“喂,不行啊!”
虽然俊树这么说了,可小直并没有回头。
那边的职员正发出了集合的号令,少年们在广场的另一头排成一列,他们都面朝着相反的方向,笔直站着一动不动听着职员讲话。
小直悄无声息地冲出草丛,跑到了火堆旁边,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手边的一根烤串,就这样跑了回来,一眨眼的工夫就从俊树身边冲了过去。
“笨蛋,快逃啊!”
听到这话,俊树也一跃而起,慌忙追上了小直。
俊树是学园里跑得最快的小学生,那时候他觉得少年们马上要一边怒吼着一边追上来了,所以跑得很是拼命,可跑在前面小直却以惊人的速度让他望其项背。他们跑了三分钟左右,离开了大路,连滚带爬顺着河堤跑了下来,两人躺倒在被高大的芦苇遮蔽的河边,大口喘着粗气。
“好像没有追上来呢,可是是没注意到吧。不过要是烤串的数量不够的话,之后也会发觉是被人偷了呢……”
俊树虽然这样说了,可小直却干脆地回答“没事的哦”,貌似并不以为意。
明明是个女孩子,而且长得也很漂亮,竟会如此大胆。俊树有些吃惊地看着小直,可直却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咬着肉吃。
在近处仔细一看,刚刚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穿的白色连衣裙也被弄脏了,到处都是斑斑点点。从那里可以窥探到她那纤细是手脚上满是淤青和割伤。
这家伙还挺像那啥——也就是园长太太训斥那些淘气的女孩子们常说的那个 “疯丫头”吧。
分食完一根烤串后,俊树用河水洗了把脸,然后快速地随手抹了抹嘴。回头一看,只见小直掏出了一块掉色的淡紫色的小手帕擦拭着嘴唇。俊树瞬间想到了什么,但什么都没说,两人就这样面朝河流抱膝而坐。
“这条河会流向哪里呢?”
小直话音刚落,俊树就向她介绍说,这里的溪流会在半途和好几条河交汇,在平原地区化身成了本地的第一大河。山麓下的小镇是俊树的父亲出生成长的地方,虽然自己并没有记忆,但婴孩时代似乎来过一次。
“不过现在我已经和这里没关系了呢。”
“为什么呢?”小直问道。
“爸妈和爷爷早就过世了,奶奶也已神志不清,现在住在某家养老院里,去了也不会有家了……小直的爸妈呢?”
他毫不在意地反问了一句,而小直就只是低声说:
“……不在了。”
俊树闻言便不再问了,而且也没问的必要了吧。
他俩就这样默默地凝望了一会河流。这一带的水流较缓,而山庄跟前的水流则很湍急,河面宽阔水深很大,七海学园的孩子被禁止下河游泳,去露营的人都有能够尽情玩水的地方,可被留在这里的自己却没法游泳,这也太没劲了。
“要是来泳衣来就好了啊。”
话音刚落,小直就惊讶地看向俊树说:
“你喜欢游泳吗?”
“嗯,明天再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