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我究竟是在哪里出错的?到底是从哪开始犯下致命的失误?我连那个转捩点在哪都不懂。我不懂──什么都搞不清楚的──自己。
所以才会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我跟她每天都说了这么多话,应该会在某些地方出现征兆才对啊。
但我总是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
我没有多余的心神去理解琴乃的事情。
不对,不是这样。我一定是在害怕,以为琴乃跟我有相同的信念,利用她愿意陪我的心情,要求她抱持跟我相同的热情。
那只是我的自我满足而已──我在害怕面对这个事实。
「最差劲的……不就是我吗……」
琴乃的人格建立在在岌岌可危的平衡上,这我原本就知道了。
她会把想做的事与非做不可的事,明确地画一条线区分开来。
好比说,有一项功课必须在明天以前完成。琴乃就算身体不舒服,也绝对会熬夜做完。即使大家说「交不出来啦」然后放弃,她依旧会去做。
比起做自己想做的事,或是自己期望的事,琴乃更会优先于非做不可的事。我一直都知道她不断地过着这种生活。
但是她会用一派轻松的表情,说着:「这点小事是当然的。」所以我才会以为她是个更加坚强的人──────
「不对,不是这样。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她很坚强。」
她跟我不同,该做的事都会确实完成,我就是喜欢她那帅气的模样,才会擅自将「班长」这个形象附加在她身上。
真正的琴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遍体鳞伤的呢?
────我,久远琴乃,很喜欢柏木同学……!
到头来,却是我不断践踏琴乃真挚的感情。
说服自己「我们是朋友」,把那些征兆全都以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解释。
我当然喜欢琴乃,但对她的感情仅止于「重要的朋友」。
如同琴乃所言,当她对我表达好感时,我回以她「谢谢」。想必我的心情与琴乃不是相同的温度吧。
但是,我说得出琴乃的生日。喜欢的食物、讨厌的食物,我都说得出来。苦恼时会轻轻歪头的习惯、意外地做事很随便的地方、喜欢的颜色、讨厌的科目,我全都知道。
这样的对象,对于不与他人深交的我来说,就只有琴乃了。
要说喜不喜欢她,我现在还不晓得。但她之于我很特别,这点不会改变。
毕竟对自己以外的人都不感兴趣的我,这五年来一直与她在一起。
既然如此,要说我不喜欢她,反而难以置信。
她的样子彷佛心中某个重要的存在应声折断似的,或者该说就像一味自嘲「自己一无所有」一般。倘若我不愿正视她那个模样,未免太傲慢了。没错,琴乃说的话看似在猛烈斥责我,但到最后她的说法听起来还是认为错在自己。
「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啦……?」
我心想着「必须想点办法才行」,但是琴乃空洞的眼神在脑中挥之不去,使我什么想法都挤不出来。
只是让我为自己的差劲感到疲惫而已。
这些心理负担压迫在我身上,令我几欲崩溃。
我踢飞路上的石子,石子弹跳飞入杂草之中,瞬间不见踪影。
当天晚上,我正襟危坐,手中握紧手机。
「不能再这样下去。」
独处思索之后,我依旧觉得不能就那样放着琴乃不管。
至少该打通电话,就算只讲个一句话,也该告诉她我的想法。告诉她:「我跟香澄都会一直等你。」告诉她:「我们需要的就是琴乃,不是别人。」
我的另一只手紧握着琴乃做给我的串珠手炼。因为戴起来太可惜了,那天以后,我一直将这条手炼宝贝地装饰在房间里。它带给意志薄弱的我很多力量,让我能鼓起勇气。
「啊,我要按了……!」
我鼓起勇气,按下通话键。
答铃响起一声、两声、三声。接通了!
「喂?抱歉突然打给你,琴乃你现在能讲电话吗?」
『请你……帮帮我。』
「什么?」
『我离家出走了……』
我连忙跑出家门。
数十分钟后,我跳上电车,从车站跑往电话中提到的地点,看到双脚伤痕累累,蹲坐在路边的琴乃。
「琴乃!」
「唔…………啊。」
彷佛能听到表情变化的音效,琴乃一看到我,随即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却又立刻面露充满歉意的笑容。
「你来找我了。」
「我当然会来喽。因为……」
「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