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要是在星空底下,也能当个「乖小孩」的话……

msp; 「琴乃不用父母操心,真是太好了呢。」

  「真不亏是我们的孩子,将来可以让她继承家业也说不定。」

  「琴乃,你好厉害唷。星期六还要学才艺对不对?我的话绝对办不到!」

  「咦?久远同学今天放学以后能出去玩?啊──但是你应该会觉得很无聊吧?大家都很粗鲁,要是害你受伤可赔不起耶。」

  「就是说啊,琴乃不用陪我们玩啦。琴乃是大小姐嘛!喂──你们是不是强迫人家来玩呀?让人家顾虑我们了啦。」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真正的我」只有我自己在乎。

  父母之所以不会对我生气,是因为我完成了自己的本分。什么意见都说不出来的我会有朋友在身边,是因为有个「大小姐优等生」当朋友,在各方面都很吃香。

  大家总是对我说:「不适合的事可以不用勉强去做。」

  如果真的想做的事不适合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事才适合我呢?

  「琴乃是优等生嘛,感觉天生就很适合当班长。」

  那个瞬间,我心中有个纤细的存在应声断裂。

  「……嗯。」

  就这样吧。

  被赋予的脚色我会尽力完成。我不想被讨厌,不想孤身一人,请别对我失望,请别说:「不需要你。」请不要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打从那天开始,我便决定要好好完成「班长」这个脚色。

  「因为琴乃是乖小孩呀。」

  这句话宛如诅咒一般,深深扎进我的心脏,溶入血液中,在体内循环。

  我的生活犹如一部老电影无数次地反覆上映。直到遇见柏木同学之后,我那一成不变的日子终于开始出现变化。

  我第一次吃到速食,第一次向老师表达不满,第一次违反门禁。我有了可以表达心声的对象。对方愿意听我聊自己的兴趣,而且不厌其烦。

  就算我跳脱了「班长」这个脚色,他也会用「那又怎样?」的表情对我笑着。

  都是因为柏木同学,让我再度挖掘出曾经深埋的自我。

  一旦与他说话,总是会让我注意到「原来我自己是这么想的啊」。

  我彻彻底底地知晓了自己真正的为人。

  「要是香澄同学没有转过来就好了……」

  我根本不是什么乖小孩。

  如此想着的我,拖着疲劳的身体坐到书桌前,拉开书桌的抽屉,打开日记本,翻到文化祭前一周写的那几页。

  ────讨厌死了。香澄同学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是个集众人的憧憬于一身的女生。怎样也不觉得跟我是同一类人。一旦对话,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凄惨。你已经什么都拥有了,可不可以不要连柏木同学都想拥有?拜托你,请不要把他带走。

  为什么米露菲会变成同班同学呢?

  为什么她会变成同班的香澄同学呢?

  明明她还是偶像之际,我是那么单纯地憧憬她,可以不假思索地赞赏她的可爱。但现在我已经无法轻易夸奖她可爱了。

  「我分明已经不想再弄脏它了……」

  日记本的封面,早已因泪水湿而复干,变得皱巴巴的。此刻水滴又一次滴答落下。

  我知道,有些事再怎么努力都无计可施。因为就算我露出一副被害者的模样,有错的依然是无法打从心底成为一个「乖小孩」的自己。

  会交不到朋友,是因为我是个无聊的人;父母的感情会不好,是因为我无法维系他们的感情;没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却能过得逍遥自在,是因为我做什么都不适合,却诞生到这个世上。

  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再优秀一点。

  既然如此,我至少要把「乖小孩」扮演得更好才行。

  『四月十五日(一)

  在班会决定学年目标时,没有顺利整合意见。在大家面前说话,我到现在都还会紧张。明明没办法做好班长的工作,我就没有价值了。』

  『七月三日(三)

  同学邀请我去玩,但是我没有自信能在教室外面开心地跟人聊天,所以只好拒绝了。我跟他们说补习班很忙,他们都很同情我。只要拒绝一次以后,就算哪天他们不再约我了,也不会让自己显得可怜。这么一想,拒绝果然是正确的也说不定。我第一次觉得有上补习班真是太好了。』

  『九月二十六日(四)

  成绩不错,被夸奖了。然而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对,结果又失败了。被夸奖以后不能太谦虚,要高兴,然后道谢,这样才不会像是在嘲讽对方。真想消失。』

  历代的日记本上写满了我矫正过的地方──这些都是为了让自己更优秀。

  我当然也有注意到,要是一直处于俯瞰他人的视角,便无法成为某人特别的对象。

  但就连渴望改变而焦急万分的柏木同学,也是空无一物不是吗?

  尽管看起来总是闪闪发光,却跟我一样空虚不已。

  『十一月八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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