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我就快被罪恶感压垮了。
因为有我在,亚美才会……
是我害的。
当我想着这些事时,眼前的座位传来声音。
「雪月同学,你还好吗?」
一条同学坐在那里,像是睡乱的自然卷还是一如既往。
「你在想七滨同学的事吧。」
亚美遇到车祸的事,马上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每到下课时间,就有其他班级或学年的学生来到教室,寻找亚美的身影。
而我总觉得大家最后都会看向我然后才离去。他们的眼神冰冷,感觉像在责怪我。
所以,我连一条同学的眼神也不敢直视。我很害怕。我这样的人被亚美救了一命的事实,让我很痛苦。
「……嗯。」
我还是低着头回应,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才说。
「即使只有你平安无事也很值得高兴喔。」
那是顾虑到我的温柔说法,但就是这一点让我痛苦。因为都是我害亚美受了重伤。
「一点也、不值得高兴……都是因为我,亚美才会……」
「……因为你?」
看着眼前的他惊讶的样子,我终于再也握不住笔,停下了画图的手。和前几天不一样,我在吵杂的美术教室里,用着其他人听不见的微弱声音,没用地开口。
「昨天,有一台大卡车冲进了人行道,从后面撞过来。我明明看到了却动弹不得。所以亚美才会拉我,把我推开救了我一命。但是,也因为这样亚美自己没躲开……」
罪恶感太沉重,让我无法承受。所以我好想说出来,只要一开了口,话就一句接着一句停不下来。
「我这种人,就算代替亚美获救了,也不会有任何贡献。」
不知不觉间,眼泪流了下来。沿着脸颊流下的泪水滚烫且止不住。
一条同学开口了。
「我并不这么认为。」
很清晰的一句话。和平常一样淡然且宁静,可是却不知为何锐利地刺进胸口。
我担心他是不是要责怪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后,一条同学专注地看着我。细致的黑色瞳孔很深邃,一旦四目相接就彷佛要被吸进去一般。而且还有一种连我脑海中在想什么都全部被看透了一样的聪慧感。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是七滨同学救了你的话,那么受伤就是七滨同学自己的责任。而你是多亏有了七滨同学因此获救的。我觉得这部分不能搞错了。」
他不让我有插嘴的余地继续淡淡说道。
「而且你并不是代替七滨同学。七滨同学有七滨同学的优点,你有你的优点。我想七滨同学并不是希望你代替她所以才救你的。」
说着这些话的他,表情带着阴影。一条同学就像割着自己的肉身说出口般,是撼动人心的声音。
再说得更仔细一点,那不是他平常沉静的语气,而是发音中带着些许类似人体体温的东西,彷佛不知道从哪里撷取一段过来使用一般,留有一点也不像他的余韵。
感觉从中可以看见少许他的人生背景。
正因为如此,一条同学说出来的话很自然地渗入心中。
「那……为什么亚美要救我……」
不过一条同学平顺地答道。
「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他继续说。
「因为,你是最瞭解七滨同学的人对吧。」
亚美入住的医院是市内占地最广的地方。距离学校也很远,所以即使放学后我立刻飞奔出校门,抵达医院时也已经是傍晚了。
不过大厅还有不少人,虽然大家都在谈话,却不可思议地有种安静的感觉。没有参加社团活动,每天都按照爸妈的指示健康生活的我,和医院相当无缘,因此有些紧张。
但是,我并没有却步。在柜台完成探病手续后,就往对方告诉我的病房前进。
这是自从白天美术课和一条同学谈完后我在思考的事。
亚美为什么要救我?答案马上就出来了,因为亚美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想就算当时旁边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亚美也会反射性地救助那个人。
她真的是个大好人,个性很帅气。
「亚美?」
打开病房的门后,发现没有开灯。不过还是能在昏暗中环顾整个空间,一窥狭小的个人病房。
今天还是住院第一天,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单调的房内只是充满了药物的臭味。
然后,亚美就躺在这样的病房里。
打着石膏的双腿稍微吊高,床头直立起来。交叉在腹部的双手也包着敷巾和绷带,头上则罩着网状绷带。
似乎很痛,又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但是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慢慢地看向我这边。
眼神交会时,她停住了呼吸,扯开笑容。
「是堇啊。抱歉,我没注意到。我爸和我妈刚好回家拿东西了,所以我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