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做了个噩梦,然后惊醒。
我一声不吭地猛然坐起,就像刚刚用尽全力奔跑过一样心跳剧烈。
胸口好痛,额头上满是油汗。几道泪水自己从眼角滑下来。喉咙发出哨子似的声音。我有意识地冷静下来,让自己能够喘过气来,不然真的就要憋过去了,就像一条被拍到岸上的鱼。
好痛苦,好痛苦,好疼,好难受,好想有谁在背后撑住我。
同时我又心想,幸好酒吞童子大人不在这里。
我还没有和那位大人同床共枕。他似乎还在担心我的身体状况,觉得和鬼过夜会很勉强。
【展演游行】过后,我面色面色铁青的情况似乎也让他感到担心,他便提出『我担心把持不住,就先不一起睡了』。我本来担心会不会是他其实是不想要我……但白天全身上下被他轻咬,消除了这份不安。
之后我一和酒吞大人腻在一起,马上就挨了传爷爷训斥,让我们不要大白天那个样子。酒吞大人抿着嘴闹起了别扭。这些事情回忆起来酸酸甜甜。然而,就连那火热的记忆都无法为我赶走噩梦。
「……母亲」
我兀自呻吟。
啊啊,我怎能如此愚蠢。
我至今未对母亲的遗骨感到不安,因为桔梗大人就像小时候那样向我做出了承诺。只要她不被吃掉,娘家不被株连,她就会把我母亲的遗骨供奉起来。虽然我没有履行桔梗大人让我杀死酒吞大人的命令,但桔梗大人也并非对酒吞大人怀有杀意。桔梗大人不被吃掉,要被吃掉的人依然是我,娘家也没有遭受惩罚。
虽然我的死期推迟了一些,但差别也只有这些。
所以,我原本相信着桔梗大人一定会帮我把母亲的遗骨供养起来。
然而,这是我一厢情愿。
桔梗大人曾威胁『你要是毫无建树白白死掉,你母亲的骨头就要喂鱼了』。我以为这话只是说说而已,丝毫没有当真那么去做的意思。在过去,桔梗大人曾对孤苦伶仃的我十分温柔。她牵着我的手在草地上奔跑,把花插在我的头发上。所以我一位,她绝对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我太天真了。
我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桔梗大人那眼神,那愤怒,那憎恶,那话语。
——这算什么。
我不知道哪里让她不开心,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但是,明确的事情只有一点。就连不懂察言观色的我都能体会到。
以桔梗大人那副冷若寒冰的状态,
搞不好真会把母亲挫骨扬灰。
「……怎么办啊……母亲她……母亲她」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只能相信桔梗大人还没有动手,趁现在赶紧飞奔回娘家。但我这么做也有问题。如果我要回娘家,就必须告诉酒吞大人。但是,我找不到用来撒谎的借口。当我说出『回娘家』的时候,我一定会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酒吞大人一定会从中察觉到什么。
若是那样,我根本不敢要求回家。
虽说我在【相魅】结束后要被吃掉,但现在毕竟是酒吞大人的新娘。因此,酒吞大人对我十分温柔。然而,我也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
鬼的温柔翻过来,背面则是凶猛。我不认为那位那人有任何一丝可能原谅把继妹母亲遗骨喂鱼那等暴行。
酒吞大人的愤怒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桔梗大人会死。
我已经明白。嫁给鬼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想要那种结局,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可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不知道。而且,我无法自由离开宅子出去外面。眼下无计可施。
我白天努力表现出开朗的样子,不让酒吞大人察觉。我还坚称疲劳没有消除,尽量不和酒吞大人见面。我也想过去找果穗姐姐她们各位新娘商量,但那样又会牵连她们一起瞒着酒吞大人,实在不妥。
「……这该如何是好啊」
我无可奈何地捂住脸。不过,良机从天而降。
酒吞大人要远征了。
* * *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酒吞大人很少见地把我叫出来,结果一开口就这样说道。
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他的口吻如此正式,必定是要与我永别。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相魅】之后与他死别。我一定会因接受贪婪的惩罚,被打下地狱吧。但我万万没有想过,我竟活着迎来离别的一刻。但是酒吞大人心意已决,我绝不能说任性的话。尽管心里这么想,但一道泪水自然而然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随后酒吞大人伸出手,温柔地紧紧抱住我。他一边抚摸着我的后背,一边轻声告诉我
「莉子啊,不要哭……我也十分不舍,也好想像形单影只的人之子一样嚎啕大哭。但你要忍一忍,这只是暂时的分别,你一定要用花儿般的笑容送我离开」
「是……我明白了……暂时的?」
听到出乎意料的措辞,我不禁愣愣地眨起眼睛。咦?不是此生永别吗?
面对疑惑的我,酒吞大人也疑惑起来,理所当然一般接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