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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没关系的。”
“别这么说,心里不好受吧。”
“这没什么。”
“是嘛。”
她笑了,为什么她还笑得出来。
我一不小心问出了口:“妈妈您才是,不觉得难过吗?”(译注:日语中「おかあさん」也可用来称呼他人的母亲)
“哎呀,叫我‘妈妈’,难不成……”
“不,不是的。”我慌张地否认。“我开个玩笑,啊哈哈,啊哈哈……”她又笑了,刚才开始就总在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不愧是冬月的妈妈。
“这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冬月妈妈语调平静下来,稍作停顿后说:
“是很难过。”
这平和的声音让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真的是每天都在自责,当初怎么没能把她生得健康一些。”
她继续往下说:
“可要是连我都哭丧着脸,就更对不起孩子了。反正躲也躲不过去的坎儿,起码要在她身边,多为她笑笑。”
她的眼角泛出点点泪光,我的视野也跟着模糊起来。
“所以,我要陪着她,虽然心里不好受,也想在她身边,给她笑声。”
“我明白了。”听到我的回答,她微笑着道了声:“谢谢”,咔嚓咔嚓地活动了一下剪刀。
“这剪刀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手里的剪刀。
“啊啊……这是要给她剪头发,因为药物影响要开始脱发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她肯定也都知道。”
“……这样,那么漂亮的长发……”
“啊,不过,剪了不会直接丢掉。你知道公益捐发(Hair Donation)吗?”
“公益捐发(Hair Donation)?”
我拿出手机查了查,这似乎是一项公益活动,通过这个活动能将自己的头发寄给因病失去头发的孩子们。寄出去的头发会被做成假发无偿捐献出去。现在供不应需,许多孩子还在排号等待。
“冬月之后也会脱发,明明她可以做成假发自己用。”
冬月妈妈摇了摇头。
“不,她说自己曾经也因为头发脱落很难过,所以想把这些头发送给同样为此而难过的孩子。”
“确实……”
话到一半,忽然噎在喉咙。
这句话真的很像冬月说的。我急忙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先是深呼吸,然后又使劲吸气,总算是忍住了。
“冬月她,确实会这么说。”
“那是,虽然说这话显得我做母亲的太傻,但她是我的骄傲。”
“好了,你有时间来看看她。”
冬月妈妈留下这句话,握着剪刀的右手向我挥了挥,向病房走去。
*
“今天我们来在这张纸上画烟花。”
今天的儿童游戏时间,我们决定和孩子们一起画烟花。
有种烟花叫做造型烟花,可以表现出笑脸,星形等某种特定的图案。
我们让孩子们来设计烟花的造型。
一周前,我在图书馆解读了冬月书签上的内容之后,给早濑打了一个电话。
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们来放烟花。”
早濑之前是学园祭的执行委员,我找她商量完成学园祭上未能展示的那场烟花表演。
“刺激一下她的记忆,可能会有转机。”
我将主治医生的话告诉她,打算为她补上那次未能看到的烟花表演。
我们计划了好几天。
早濑作为学园祭执行委员和我起草计划的时候,想到能不能让孩子们也过来看。之后去找烟花社团代表琴麦学长商量,最终制定了“孩子们的烟花”这个计划。我们将计划向大学、烟花制作公司等相关人士进行说明,决定举行一场纳凉烟花大会,弥补学园祭上的遗憾。
孩子们聚精会神地用彩色铅笔将自己设想的烟花图案画在纸上。
今天,冬月也没能过来。
听相识的护士姐姐说,她现在好像正躺在病房里。
因为涉及个人隐私,我没能打听到她现在病情如何。
游戏时间结束,早濑将白纸和彩色铅笔递给我。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嗯。”我点了点头,和她告别。
早濑拿着孩子们的画回大学去了。
我则走向冬月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