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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一万日元的住宿费是便宜,但宿舍里没有空调。想要添置些电器,每层可用的电力又低,电压一上去就要跳闸。
一层楼里十榻榻米的房间一间又一间,只要有两个房间同时做饭就会跳闸,所以宿舍之间经常商量着时间做饭。
这样的宿舍,房间里自是没有浴室和厕所。宿舍楼里有公共厕所、大澡堂和洗浴室。澡堂只能晚上限定的一段时间内可以过去洗,洗浴室则不限时间。每个房间里都配置了单人床,学习桌和冰箱。
在我们屋里,由于我不懂室内装饰,床单的颜色是鸣海替我选的。焦茶色的地毯,黑灰色的床单,还有灰色的窗帘,这些色调搭配起来给人以沉着冷静的感觉。再配上观叶植物和嵌顶灯,虽然宿舍从外面看上去像是废弃建筑物,但屋内却打点得有模有样。
早上七点。
鸣海按响了电饭煲的开关,我起身拿上毛巾往洗浴室走。窗户开了一晚上,但昨晚没有一丝风,屋里热得像是蒸笼。不知是谁又弄得跳闸,连电风扇都停了。
“这是要去干么嘞?”
我吓了一跳,鸣海这句话真是直击要害。
“……呃。”
“抱歉,空野毕竟也是男人嘛。”
“你在瞧不起我?”
“出去见女人前洗个澡都能这么纯情,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果然瞧不起我。”
“没有没有。”
鸣海连连摆手。
“看上人家哪儿了?”
“又不是那回事。”
“哎呦哎呦,真可爱。”
“你肯定是瞧不起我!”
“没有没有。”他哈哈大笑。
“是冬月说想让我带她出去,仅此而已。”
先跟他把原因说清,顺便再问问他去不去。
“你来不来?”
鸣海皱着眉头看过来。
“哎呦,你个弱鸡儿。”
“你少管。”
“弱鸡儿弱鸡儿弱鸡儿。”
“闭嘴闭嘴闭嘴。“
“俺今儿个还得去打工哩。”
“不是晚上才开始吗?”
“俺就是觉得,你是想和冬月谈恋爱吧?”
“啊?我们只是说说话,没考虑那些。”
“真的?”
“因为她的眼睛,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也没自信能像你表现得那么自然。”
“你说应付是啥意思!”
鸣海少见地动起了火。
“呃,对不起。是我表达方式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像平常那样就行?”
“平常咋样就咋样呗。”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才算平常。”
和她聊天是不是要避开眼睛的话题?为了走路方便是不是该选好走的路线?走路的时候需不需我帮忙?还是说把这些都问一问,向她确认?
趁着这个机会,我将这些问题都向鸣海问了一遍。而他却直截了当地说:
“你直接问她呗。”
“我怕搞得气氛尴尬。”
鸣海挠着脑袋回答道:
“俺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这时候你要是因为这种问题与她保持距离反而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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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宿舍后我径直去Hot Snack买了份炸鸡,鸣海说我弱鸡的时候就想吃了。
我一边吃着手里的炸鸡一边往月岛的方向走,云朵慢悠悠地飘荡在蔚蓝的天空中。走在相生桥上,视线转向宽广的水面。在隅田川与大海的交汇处,一条鱼儿一跃而出。水面不断荡漾,反射着银色的光。
在我的故乡下关,关门海峡的海总是波涛汹涌,仿佛将一切的悲伤与喜悦都尽数洗去,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而东京的这片海却融汇百川,留住了一切。啊啊,想必人们也正是因此才聚集在这里,我沉浸在莫名的感慨中。
我们约定的集合时间是九点,我打算提前五分钟到。
本来我是想去冬月所住的公寓楼前接她,却被她回绝。“那不就成了约会了?”我说:“只是一起去买个东西。”她又笑道:“那就是约会哦。”最后,冬月提出在相生桥桥头集合,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走在相生桥上眺望着银光闪闪的海面,反射过来的强光晃了眼睛。刺痛感使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冬月已经在桥头等候。
桥头那边绿树成荫,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空隙,倾洒在冬月身上。她身穿一件白色衬衫,搭配一条透明质感的裙子,肩膀上挎着皮包。朦胧的视野中,静静伫立在那里的冬月看上去透明澄澈……她的美丽使我不禁屏息凝神。
“冬月,让你久等了,我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