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赞上尉」
漫长的沉默之后,维勒姆·埃伦弗里德参谋长开了口。对于不想让他人揣测他想法的维勒姆而言,他的此举可谓是稀见,并且不拐弯抹角。
他下一句话让人目瞪口呆。
「你这人好像不会学精一点啊? 你难道又忘了联邦的多足战车——〈瑞根丽芙〉的任务记录器会记录驾驶员的发言?」
在维勒姆参谋长与出席的将军们视线集中的地方,辛坐在临时摆放的折叠椅上,像一具冻住的冰雕一样保持着坐姿。
一位将军就像爷爷见识了孙子恶作剧的后果一样,按下手旁的全息窗口显示的‘重播’按钮,被他们从头到尾放了个遍的通话记录,开始播放精华部分。
『不要丢下我。』
坐在折叠椅上的冰雕似乎痉挛了一下,但被维勒姆参谋长无视了。
「诺赞上尉,想想你现在也十八岁了,在这样的年纪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理解是另一回事,在作战中你能够谨慎一些吗? 你知不知道播放这个录音的时候会议室的气氛是什么样的啊?你给大家整得都绷不住了。」
毕竟在场的是将军级别的——都是些迁升至军队最高层的军人。
经历了持续十年的战争,虽然将军的平均年龄比以往的要年轻很多,但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有孩子的年龄。或者说,二十多岁还单身的,只有作为准将的维勒姆一个人了。
当然,在场的人也都有过和辛同一个年纪的时候,不过他们现在都已经到了知事理、负责任、该体面的年纪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像青春期那样做事不顾后果了,并且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只想把自己年轻时的黑历史悄悄封存。
所以当时的那句直白的青春台词。
呃。
怎么说呢。
年轻真好啊……
在座的将军都将目光投向远方,毕竟太超现实了。
顺便说下,同样听了录音的格蕾特,因为录音的青春味太浓了,她没能像上次那样在简报会上外放来整蛊辛,好像现在还趴在桌上没缓过来。
如今汇集了将军们的会议室的惨状,也与其相差无几。
「哈哈哈。看来上尉正值青春激荡的时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冷静一点,别被勾回去! 可不能回想起像童话一样告白然后被甩的过去了!」
「艾米……我现在就想见到你……我想吃你做的苹果派……」
「打个电话吧,别哭哭啼啼了。想家的人都一个样。」
「要是我女儿……要是哪天我女儿也像这样被从我身边偷走……老子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狂妄之徒好看……!」
「……护女过度可是反会被其讨厌的哦?对付那种家伙用三十毫米反步兵机枪就够了。」
「……看吧上尉,大家受你的影响是如此之大。请你以后务必三思而行,慎重行事。」
「重复一遍是因为这事真的很重要。」
「维勒姆,你要谈这事,我可要说几句了。你在上尉这年纪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想劝你慎重行事,你当时总是缠着格蕾特——」
「如果学长还不停嘴,我就只能把你和夫人谈恋爱时的情书内容公之于众了。」
「!? 你、你为什么会……!? 」
「学长文笔不佳,所以将要写的内容告诉了我之后,由我代笔。你难道忘了这事吗?……嘛,当时我就顺手复印了一份。」
「是个鬼的顺便啊!你这人真的是……!」
「埃伦弗里德准将,还有阿尔特纳少将,你们另寻场合解决私事吧。」
「不行啊,阿尔特纳。你那样说不过去的吧,如果要跟心仪的女人告白,哪怕语言组织再笨,也该用自己的话传达给对方,这才是帝国贵族男儿应有的样子。」
「话说回来,埃伦弗里德。你也能给别人想情书的内容么……或者说直接代笔了么,真稀奇啊。」
顺便一提,在桌子的那一边已经吵得开始像菜市场了。
除了吵成菜市场的那一边,其他的不是笑得趴在桌子上,就是想到了故乡的配偶而勾起思乡之情,或者像脑海回溯黑历史,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年龄最大的老少将,不知为什么露出一副仿佛要见证孙子的恋爱经历的表情,很高兴地拿出了糖果;而作为西方面军总指挥官的中将,因为憋笑憋得太久,脸都开始抽搐了。
身为将军的威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这次会议的记录被泄露出去的话,搞不好会军心动荡。
所以这场会议一开始就不会被记录在案。
而作为眼前这场闹剧的唯一局外人,辛依然像一具冰雕一样,坐定不动。
或许是出于同情,以前一直跟在参谋长左右,现在坐在辛的椅子斜后方的副官少尉,弯下腰朝着一动不动的辛的耳朵低语。
「上尉,过后我会私底下告诉你删除数据文件的方法。」
「尤纳斯,我听见你的话了,你可不能公然教人使坏。信不信我把删除手续改了……说起来」
哼,维勒姆参谋长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