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剩。
我只要继续这样躺著不动,「军团」们就会把我解体,搬去它们的再生工厂。既没有保护好老爷一家人又没能找到他们的我,活该有这种下场。
这时,喀啦一声,小块瓦砾掉落的声响使我回过神来。
我真是的,大概是想得太专心了,竟然完全没侦测到靠近过来的脚步声。
一名少年兵踩著瓦砾,走到我身边。
年纪大概介于大少爷与小少爷之间吧。他把尺寸不合的野战服下襬摺起来,穿在离长大成人还早得很的身上。
那个娇小可爱的小少爷总有一天也会……
如果他还活著,或许已经跟这个男孩差不多大了吧?不知道要经过多久的岁月,才能盼到那一天。
我再也不可能亲眼见到他了。
这让我感到──无比空虚。
大概是全灭部队的最后一名幸存者,少年兵露出疲惫不堪的神情。他那脸庞、野战服以及原本应该色泽乌黑的头发,也都被战尘污损得满目疮痍。
男孩露出一种比起大小少爷,简直让人不忍卒睹的看透一切的锐利眼神,一言不发、一声不响地往我这边走来。
噢,是需要我的货柜里剩下的弹药或能源匣吧。
请稍等一下。这两样东西,对人类小孩的力气而言都太重了……
「哇……」
我移动还能运作的起重吊臂时,少年兵大概是以为我已经故障了,做出有点惊讶的反应往后退。
那种反应比起大少爷或小少爷坦率的欢笑,实在是太轻微、太平淡了。
是一种情感久经磨损、削减的反应。
属于那些太过习惯看到身边有人死去,已经毫无所感的人。
更何况我只是一件工具,而不是人,他不可能会在乎我──……
「……你还活著?」
我惊讶地将光学感应器转向他,只见他明确地探头过来,盯著我的光学感应器看。
看透一切而变得冷漠世故的眼神当中,摇荡的一丝波光──是渴望亲近他人的寂寞心情吗?
「战队还有你的同伴都已经不在了。这样,你还是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这位少年兵……
与早已撒手人寰的小少爷,同样有著血一般的夕照似的美丽红眼睛──……
我决定侍奉这位少年兵──辛耶.诺赞大人了。
一方面当然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一方面老爷也期望我成为人类的挚友。巧的是,他与小少爷有著同样的小名与同样的红眼睛。我明知这是一种代偿行为,却仍然无法离开他。
最重要的原因是,诺赞大人一反起初给我的印象,是个心地相当善良的人──让我想陪在他身边,支撑他走下去。
侍奉到现在四年有余,如今东部战线第一战区第一防卫战队「先锋」成了诺赞大人的所属部队。
由于夜间会进行灯火管制,相对地战场的早晨也就开始得特别早。为了出发执行回收任务,我走在旭日初升的清冽阳光中,正好碰上诺赞大人走出队舍。
这四年来,诺赞大人长高了很多,嗓音变了,相貌五官也渐渐变得成熟。现在年纪大概跟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大少爷差不多吧。
啊啊,我真糟糕。现在不是看得出神的时候,得打招呼才行。虽然我还是一样,没有语音输出功能。
「哔!」
早安,诺赞大人。
「嗯?噢,早啊,菲多。」
没错,诺赞大人也是叫我「菲多」。这是在我侍奉他不久后获得的名字。虽然应该只是巧合,还是让我高兴极了。
接著,战队副长莱登.修迦大人也出来了。
「哔!」
早安,修迦大人。
「喔,是你啊,菲多。」
如果有人说这只是心理作用,我无法争辩──但我总觉得从我初次见到诺赞大人的时候起,他好像总是能看出我试图表达的意思。不同于修迦大人以及其他各位人士,感觉我们之间彷佛能够沟通交流。
诺赞大人与修迦大人,两人站在一起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用略为僵硬的表情注视著还留有日出余光的东边天空──底下的「军团」支配区域。
这阵子诺赞大人、修迦大人,还有仅剩不到十人的各位战队队员,以及每位整备组员大人,都显得神经有些紧绷。原因是──……
「再过半个月,就是特别侦察了……」
特别侦察──就是前往「军团」支配区域最深处进行的有去无回的侦察任务。也就是说,上级命令诺赞大人他们在半个月后去送死。
修迦大人往诺赞大人瞄了一眼。
「你确定要带这家伙去?」
「嗯……」
诺赞大人含混地应了一声,血红双眸朝向了我。
「菲多,你──……」
之所以欲言又止,一定是因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