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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功能中枢的仿神经结晶,被破片打成了两半。
再加上大毁而完全陷入沉默的座机、枪膛裂开的突击步枪,以及不知是被跌打损伤还是扭伤弄得上下各处都在发出哀嚎的身体。右耳失去听力,看样子是鼓膜破了。
不过若不是同步装置帮他挡下炮弹碎片,他大概已经被割喉而死了。挂在右腿上的手枪就没引发这种奇迹,被破片割开的伤口痛得紧。
「……至少手枪还能用,或许已经该庆幸了吧。」
虽然对付不了「军团」,但可以用来自尽。
无线电还是老样子,受到阻电扰乱型的电磁干扰而无法使用。他背起从机体内带出来的背包,走在陌生的联邦森林里。
忽然听见树丛发出沙的一声,他猛地转头一看,是个身穿军服、年约七岁的小女孩。
他一瞬间不明就里,随即弄懂了。是吉祥物。就是那些联邦军特有的,性质类似干女儿以预防兵卒叛逃的少女。不知是跟所属部队(家人)走散了,抑或是被抛下了。
抬头看着不禁呆立不动的他,小女孩闭着小嘴没说话。
仰看他的双眸像是欲言又止地歪扭着,却无法出声求救──所以她是被抛下了。被那些尽管只是战场上的短暂关系,但确实曾经是一家人的士兵们弃之不顾。
可是,他觉得那应该是逼不得已。
因为……
「……我也一样帮不了你。」
要是带着一个孩子,自顾不暇的我恐怕是别想求生了。
所以,这是无可奈何的。只能抛下她了。
反正,我都已经抛下千鸟不管了。
既然曾经对别人弃之不顾,今后大可以继续见死不救。既然我都违背了安琪的心愿,既然我是个黑心肠的卑鄙小人,那就狡诈地继续贪生怕死好了,然后最好连这也办不到,死掉算了。
他内疚地别开目光,不去看仰视自己的少女──既没有手枪也没有体力走过战场,比他更年幼弱小的少女。
亦别开目光,不敢正视心中的歉疚。
因为,我……我……我已经……
──达斯汀……
倏然间,声音重回脑海。
那种温柔、稳重的嗓音。颜色像来自最远的天边,从初次邂逅以来就一直觉得很美的眸子。
──我知道达斯汀你有道德洁癖,不喜欢耍诈。
我……
──所以就当作是为了我,要回到我身边喔。
难道就连那句话,我都想把它当成诅咒吗?
她说,就当作是为了她。不管我做出多么卑鄙、卑劣的行为,她都愿意帮我承担一部分的内疚,只因为她盼望我活着回来。就连温柔魔女的这句话,我都想把它变成诅咒吗?
我会的,保持在不会被你讨厌的程度。这话是我自己说的,难道我想让它变成谎言吗?
──你一定无法容许狡诈的行为。
你说得对,我厌恶奸诈、卑劣、卑鄙的行径。我无法容忍自己变成那种人。
──你要遵守诺言,好好活着。
──回到我身边。
但你说,你仍然会迎接我回来。
因为,我是你想迎接的那个人。
即使我拯救不了别人。即使我曾经弃别人于不顾。
但是至少,我绝不会害你心碎。不只是对得起自己,也要不愧对温柔善良的你──就算再软弱,最起码这点小事应该还做得来。
期许自己能够做到这点小事,又有什么不对!
「过来吧。」
他伸出了手。小女孩困惑地看看这只手,又看看他的表情。
「过来吧,我们一起回家!」
小女孩一瞬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快步跑了过来,达斯汀接住她,把她抱了起来。与其配合年幼女孩的步履,这样比较快。反正用手枪也对抗不了「军团」。他们要一路躲藏,逃过敌军的目光追上撤退中的友军。
我没有战斗能力,没办法击退挡路的「军团」。我没厉害到有那种能耐。
但如果我是弱者,那也有弱者的作法。
「你要乖,先不要哭……大哥哥绝对会带你回家的。」
至少,我必须活着回去才行。
也许是还没忘记被人饲养的感觉,一只不知道是鹅还是鸭子的鸟缺乏戒心地凑过来,尤德用棍子打死它,把它宰来吃。
遇到事情就一整天不想见血的纤细神经,早在很久以前就磨损殆尽了。
毕竟是「军团」支配区域,而且有一群负责警戒的斥候型被爆炸声吸引过来,在附近徘徊不走。但他仍然回到了森林里躲起来,挖个洞隐藏火堆的光芒,生火把肉煮熟。
为了避免浪费体力,这是冬季战场应有的常识。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