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Dear hunter 第五章 飞鸟已远,月影依旧

过,至少可以听她倾诉。

  至少,他希望自己可以倾听她的心愿。

  也许下个瞬间千鸟就会自爆,但他觉得那也无所谓。

  尤德知道她并不希望伤及无辜,他却甘愿被伤及。

  激情最后终于淡去,变成了无声的抽抽噎噎,继而千鸟抿紧嘴唇,动作粗鲁地擦掉了眼泪。

  最后她吸了一下鼻子,哑着嗓子呢喃着「谢谢你」。

  「我好了……走吧。」

  血痕来自倒卧在地的洗衣精身躯,凶器是恩斯特手上变形的突击步枪枪托。既不是按照原本用途应该发射的枪弹,也不是此时没加装的刺刀。而是用没有刀刃或尖端的钝器,把人体殴打到动弹不得,皮肤裂开流血的地步。

  那副惨状让赛欧呆站原地。

  单论凄惨程度的话,他看惯了的战争场面比这怵目惊心多了。可是眼前所见,却是连杀戮机械「军团」都不会为之的,执拗而不受良心谴责的人体破坏痕迹。

  恩斯特却只像是偷吃东西被小孩逮到的父亲那样,用尴尬的笑容转头看他。

  「啊啊,抱歉抱歉。都老大不小了还这样找人出气,让你看笑话了。」

  「唔!」

  「该不会芙蕾德利嘉也跟你『一起』吧?这下真的活该被取笑了……等我一下,我会收拾干净的。要是自己发飙弄得乱七八糟却丢给别人收拾,那再怎么说也太不像话了。」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把突击步枪转回该有的方向对着脚边。枪口瞄准倒在那里的白系种女性,记得应该是姓普吕贝尔的洗衣精首脑。

  她头部凹陷,流出颜色混浊的血──但还有微弱呼吸。她还活着。

  分明还活着,恩斯特却进一步拿枪口对准她的头,所以……

  「恩斯特,拜托,等一下……没必要杀了她吧!」

  刚才是面对多名武装成员做反击,多少自卫过度也算情有可原。但现在洗衣精已经全数昏死在地,不用再打下去了。后续交给火焰豹师团处理就好。

  「是没错,但也没理由让她活着啊。我不是说了?我这是在找人出气。」

  「什么找人出气……!」

  「反正啊,我都无所谓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既然都无所谓了,大家爱怎么过自己的人生我是懒得管,但在我火气正大的时候,要是在我眼前像苍蝇一样嗡嗡乱飞的话,那当然要打死啦。看了多碍眼啊。」

  面对说不出话来的赛欧,他冷冷地笑了。

  「咦,难道你没发现吗?辛好像早就看出来了,我想他应该很讨厌我吧,但只要想成叛逆期的话倒也满欣慰的,以一个监护人来说啦。」

  「唔……」

  这种事,赛欧也早就察觉到他说的这些了。

  坦白讲,他一直有点怕恩斯特。

  ──人类还是早点灭亡才好。

  他讲那种话是发自内心,连自己也包括在内,不带一点虚伪。不如说,他似乎根本就期望自己与世界能一并毁灭……并把这种念头显现在认定世间万物都毫无价值的虚无黑瞳中。

  但他如果把这些想法全部公然表现出来,一切就完了。一旦民众得知至今拥戴的并非革命英雄而是虚无怪物的话,联邦将会真正维持不住政体。没有什么比认定他人与自己都毫无价值的人更诡异、恐怖。

  更重要的是,那样恩斯特将作为一个杀人犯、一个无药可救的怪物迎接毁灭。赛欧不愿见到那种事发生。

  「不行,恩斯特。拜托……」

  恩斯特不再回头。

  无论千言万语都变得肤浅而欠缺深度,打动不了他的任何部分。即使如此……

  在闯进宅邸之前……

  芙蕾德利嘉向赛欧详细描述了恩斯特现在的疯狂行径,求他伸出援手,并在最后将一句话托付给了他。用一种小孩子快要哭出来的,拼命求助的声音。

  『赛欧,赛欧拜托。请汝代为向他传达。即使汝无意「如此」称呼他,仅止这一次也好,汝代余将这话说与他听──……!』

  芙蕾德利嘉……

  尽管不是恩斯特亲自下的手,但祖国与身边所有人都被他间接夺去,芙蕾德利嘉于情于理恐怕一直以来都无法这样称呼恩斯特吧。

  因为曾为她的近卫骑士的那位青年,以及周遭旁人的死亡与憾恨,她都既不能忘怀也不能原谅。因为纵然只是傀儡,她怎么说也是曾经接受群臣效忠的女帝。她大概一直都无法允许自己接纳杀害她家人的男人……杀害她家臣的革命领袖吧。

  所以一直以来她从不使用「那个称呼」,而都是叫他芝麻小官,毋宁是代表了她个人的抵抗与抗议……以及对她自己内心的抗拒。

  既然还在襁褓之中就登基为帝,恐怕与亲生的那人素未谋面,她抗拒的是不能那样称呼,另一方面却又很想这样叫他的情感。

  而如今既然芙蕾德利嘉正在试着包容这种内心纠葛,那么我这个身边人,比芙蕾德利嘉年长,内心也没有她这些纠葛,我更没有道理退缩。

  ──那晚,当我们希望重返战场时。

  他平常忙于公务很少能够回家,那晚却说今天是圣诞祭所以特别赶回来。明明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却双手抱着赛欧他们五个人的一大叠升学出路资料回到家来,想必花了很多时间做研究;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