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突击的冲击力道冲破,或被猛攻的压力所压碎,转瞬间多个阵地遭到突破。一如堤防裂痕开始渗水后,渗透的水扩大裂痕最终导致溃堤的现象,「军团」重机甲部队踏平沦陷的战壕入侵第一阵地带,于建立桥头堡的同时从侧面接连吞没周边战壕或阵地。
没有援兵。
本该迎击入侵兵力,掩护第一线友军的第二线以下部队都急着逃命去了。
地处遥远后方而无法直接目测第一阵地带的炮兵阵地,如今因为观测员遁逃,唯恐误射友军而无法开炮,甚至连本该设法应付「军团」入侵的机动防御机甲部队,都未曾现身。
「不行了,队长──每条路都『被友军』堵住了!」
「该死……」
听到侦察兵带回来的报告,机甲指挥官咬牙切齿。他们是负责机动防御,在后方的第二阵地带──全机预置于步兵们的第一阵地带后方的机甲部队。
从第一阵地带或是更前方逃走的士兵,当然会出现在这支机甲部队的面前。他们的出现堵住了道路。由于无秩序地逃亡,他们同样无秩序地淹没了机甲部队的交通路线与战斗区域,导致机甲部队被困在原地,既无法出击也不能参战。机甲部队的强项,本就在于毫无间歇的机动战斗。一旦在逃跑步兵的人潮中沦为固定炮台,岂止无法发挥迎击之效,根本是成了活靶。
以强大火力与机动力为傲的机甲部队,竟被本该并肩奋战的逃亡士兵夺去其战力。
得不到增援、炮火掩护与机甲部队的迎击,敌军打开的侵入破口封不起来,不断地纵容「军团」一一入侵。退路遭到截断,来自侧面的迂回攻击开始吓跑了侵入破口周边的部队,他们周围的部队发现自己被抛下,更是跟着逃命。
假如军队维持正常运作的话,本来应该还能修复的破口,就在无人修补的状况下不停扩大。
「妈妈,妈妈。等等我。等等我。」
在民众早已疏散完毕的战场上,传出不该存在的幼儿哭声。
咦?一名败逃的步兵忍不住停步转头,一个幼儿轮廓的物体抓住了他,接着立刻自爆──是幼儿型的自走地雷。尽管在联邦战场上比伤兵型来得少,但早在十年以前就开始在战场上徘徊,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一种「军团」自爆兵器罢了。
这应该不足为奇,然而一阵过剩的恐惧惊叫,却跟着牺牲者的血肉一起爆发散播。
「小、小孩爆炸了!」
「是『感染者』,他们混进前线了!」
「是新型的自走地雷。跟人类一模一样的新型,真的已经被送进来了!」
把人类变成炸弹的人造病毒,外观一如人类的新型自走地雷。以「小鹿」事件为导火线流传的无数谣言,偶然与补充兵们还不熟悉的幼儿型产生连结,催生出新的恐慌与疑惑。恐怕无论是自走地雷自己,或是在打开突破口的同时企图引发败逃士兵的混乱,送来自走地雷的指挥官机们也没料到会引发这场恐慌现象。
具有人类外形的敌人──与真正的人类几乎如出一辙的敌人是真有其事,而且早已潜藏在自己与同袍身边。它们拥有人类脸孔,假扮成人类,实际上却在虎视眈眈地伺机杀害自己与同袍。
既然如此……
在恐慌情绪下,失控的猜疑目光更进一步朝向身边其他人……由「我们」组成的群体以外,不属于「我们」的那几个人……这些非但不是自己人,搞不好根本是敌人的家伙。
谁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才是自走地雷或人肉炸弹?
岂止「可能」是敌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其实──根本就是随时等着害死我们的,真正的敌人?
第一阵地带遭到突破,而且连事实误认的猜疑都在延烧,但同时也有许多部队继续坚守岗位,或是一些援兵赶赴第一线以图抢救战友。
后撤的逃兵败卒,如同他们挡了机甲部队的路一样,也与这些友军发生了冲突。
他们彼此互相堵住了去路,或是挡住了射击线,双方只能在原地打转。但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群逃亡者说什么也不肯让路,两者就此僵持不下。两边都在怒斥着「别挡路」、「快滚开」。不满与恐慌,或者是焦躁与战意使得双方都脾气暴躁,怒斥旋即变成了痛骂与怒吼。
被粗声粗气的叫骂一煽动,不满、恐慌、焦躁与战意,全都更是火上加油。
最后终于有人低声说道。
反正这些家伙,跟我们也不是一挂的。搞不好根本就是敌人。
反正这些家伙是抛弃战友的逃亡士兵,是可耻的叛徒。
既然这些人敢挡我们的路──动手驱除他们不是合情合理吗?
枪口朝向了跟自己一样的铁灰色军服。
这个动作扣下了最后的扳机。
逃亡的部队,对同袍开枪了。
败逃的部队,遭到了同袍的枪击。
目击这项事实的士兵,透过错综复杂的通讯系统将部分状况传达出去,事情又经由那些耳闻之人透过同样错综复杂的通讯与溃败的混乱,如星火燎原般一路延烧。传话过程中又掺进了误解、鄙视与无意识的恶意,让整件事原貌尽失,越滚越大。
在敌军进逼眼前的战场上做出自相残杀的行为,会导致士兵无法信任托付背后的友军。人类无法长时间承受四面八方被敌人包围,随时可以杀死自己的恐惧感。
听说有几个同梯被射杀了。是被那些卑鄙地逃走、贪生怕死的外地人杀的。
听说有几个老乡遭到就地击毙了。反正一定是邻近聚落的那些人干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