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的雨声显得沉重。
黑暗中雷声隆隆,闪电照亮了在庭院内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士兵身影。
失去意识的皇太子在紧急包扎之后,被送往离霜原不远的北家主宅。
北家人得知皇太子的身份后惊讶之余,连忙找来平日为北家看病的大夫,立刻为皇太子治疗。陷入昏迷的皇太子躺在别屋一隅,至今仍然有人进进出出,忙碌不已。
雪哉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躺在房间的皇太子脸色苍白,简直就像是雏人偶,只有包扎在腹部布条上的鲜红色,诉说着他还有生命。
叫喊声此起彼落,正在治疗的大夫跑来跑去,雪哉努力不妨碍他们,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来到不会影响大夫出入的檐廊上,抱膝坐在地板角落,气温稍有寒意,但不可思议的他竟不觉得冷。
日落时分下起的雨并非骤雨,夜深之后,雨变大了。有几匹马降落在面对别屋的庭院,大雨中起初看不清来者,看到跳下马后飞奔过来的身影,雪哉急忙迎了上去。
「滨木绵太子妃……」他轻唤了一声。
长束跟在滨木绵后方,他们没有看雪哉一眼,急奔向皇太子昏迷的房间。
室内响起一阵急迫的对话声,不一会儿,长束踉跄走了出来,无力地垂首坐在阶梯上。
澄尾见状,从庭院跑了过来,双膝跪地,向长束深深低下了头。
「我会负起所有责任!我无法为自己辩解。虽然您再三叮咛……」澄尾悲痛地忏悔。
长束听了,脸上的表情就像哀莫大于心死。
「……你道歉也没用,如果他死了,一切都完了……」长束悲愤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事发之后,澄尾率兵立刻赶到,及时逮捕了小梅的母亲和那个男人。以时间来说,再等几分钟,澄尾就赶到了。
滨木绵可能发现几个男人在雨中不知所措,光着脚走了出来。雪哉不知道该说什么。
滨木绵来到了庭院,一把抓起趴在地上的澄尾胸口,一拳打在他的侧脸上。澄尾倒在地上,溅起了很多泥水。然而,滨木绵低头看向澄尾的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哀怨。
「你必须为离开他身旁,没有善尽护卫之责负起责任,刚才就是对你的惩罚。」滨木绵态度冷静,语气中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所以,不要再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樱君。」长束无措地叫了一声,惊诧的眼神看着澄尾和自己的弟妹。
澄尾倒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滨木绵对长束的态度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
「长束,你不必现在就一副好像快死的样子。越是这种时候,不是有更多该做的事吗?即使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身体也不会好起来。」说到这里滨木绵停顿了一下,拍了拍长束的脸颊。「反正只能听天由命了,有时间绝望,还不如好好做事。」
长束看到滨木绵豁然的态度,沉默了片刻。
「……嗯,没错,你说的对,奈月彦应该也会说同样的话。」长束长吁低喃道。
当长束再度抬起头时,脸上已恢复了毅然的表情,交代了一句「有什么变化时,通知我一声」之后,便走向正在审讯初音的牢房。澄尾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回警戒的岗位。
雪哉目送着澄尾的背影,觉得错不在澄尾。他的确晚了一步赶到,但事情发生时,距离澄尾赶到只有短短几分钟,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就不会发生这种状况。
无法忍耐那一下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雪哉。
「……殿下遇刺,是我的错。」雪哉向滨木绵坦承道。「我判断错误,擅自认为皇太子有办法让那个男人一刀毙命。」
然而,皇太子并没有杀了那个男人,反而让小梅的母亲乘虚而入刺伤。
「虽然澄尾可能也有责任,但是直接的原因是我造成的。」
滨木绵闻言觑了雪哉一眼,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
「你不必放在心上,当时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正如你所说,如果皇太子杀了那个男人,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你的判断并没有错。」滨木绵说完停顿半晌,然后语气沉静地坦承道:「……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是因为我们向你隐瞒了关于真金乌的事。」
「隐瞒……?」雪哉惊讶地抬起头。
「雪哉,那个男人无法杀死八咫乌。」滨木绵直视着他眼睛说道。
雪哉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茫然地望着滨木绵。
「真金乌无法杀死八咫乌,即使是有某种必要性,必须动手斩杀八咫乌,奈月彦也无法做到。真金乌就是这样的动物。」
成为真金乌妻子的女人,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次,坚定的语气中带着豁达。
「我不太瞭解。」雪哉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他的事,就由他自己告诉你。」滨木绵淡默地苦笑。「不过,你不必担心,他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很快就会若无其事地醒过来。」
滨木绵看向皇太子所在的别屋,眼神中透露出她已对最坏状况做好了心理准备。
A005-001
遭到逮捕的初音被关在北家主宅附设的领司牢房。领司是掌管领内政治的官府。
初音被送去朝廷后,会对她展开正式的审问,但在准备押解相关工作期间,由中央赶来的审讯官会先向初音瞭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