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哉抱了起来。
没想到平时向来乖巧的雪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母亲大人,救命。
「听到他这么一叫,我就像被甩了一巴掌似的回过神,急忙将雪哉抢了回来。」从梓低声呢喃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到她的悔恨。「雪哉当时受到很大的惊吓,虽然那时他还很小,但直到长大之后,仍然一直记得这件事。」
那件事之后,雪哉就变得很爱哭,带他也相对更辛苦。每次只要他想起差一点被带走的事,就会做恶梦,频频跟梓确认:「母亲大人,我是您的儿子,对不对?」「您不会把我送去其他地方对不对?」
当他慢慢长大后,便不再问这些问题,反而开始全力陪衬哥哥。每次和哥哥一起读书就故意装笨,只要兄弟比武,他也会主动服输。无论父亲和亲戚多么轻视他,他从来不曾为自己辩解。他为兄长的奉献,几乎到了卑微的程度。
梓直到最近才知道,只要有人说雪马或是梓的坏话,他一定私下彻底报复。
「因为我和雪哉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许对他来说,能够成为依靠的选项中,并没有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家人』吧!」
或许对雪哉而言,家人是「家庭」,也是「故乡」,亦是自己的「容身之地」,以及「可以回去的地方」。而这些都必须靠努力才能够得到,雪哉为了保卫自己的容身之处,所以一直都很拼命。
「因此,他刚才听到你说的话,才会忍不住火冒三丈了。」
小梅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终于瞭解了雪哉突然暴怒的理由。
「夫人……」小梅才刚开口,梓就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真的很抱歉,伤害了你,但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小梅大吃一惊,慌忙请梓抬起头。
「请不要这样!我完全不了解这些状况,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
「是啊!正如你不了解他的状况,他也不了解你经历的辛苦。」
小梅窒住,诧异地睁圆眼珠子。梓的眼角挤出了鱼尾纹,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会去和雪哉谈一谈,相信你应该有很多想法,但他绝对不是坏孩子。晚一点他去向你道歉时,希望你们能够和好。」
「不,夫人,」小梅毅然地抬起头。「我自己去找他。」
梓被她坚定的语气吓了一跳,而后听了她说的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梅来到门外,天空已被染成一片柑橘色。忍冬的藤蔓缠绕在作为树篱的茶树上,白色的花朵散发出沁入肺腑的甜蜜香气。
不需要四处寻找,雪哉就坐在厨房后院的路缘石上发呆。
雪哉和小梅以前见过的同世代男生感觉不太一样,不知道该说是镇定自若,还是达观知命,有时候他会露出与自己年纪不符的成熟的表情。
不知道是因为血脉的关系,还是复杂的成长背景使然,他和同样是贵族的雪马、雪雉不同,在彬彬有礼的举手投足之间,带有像中央宫乌的气质。
虽然他的侧脸看起来不像在生气,但即使察觉到小梅的到来,他并没有理会。
「……刚才,很抱歉。」小梅战战兢兢地开口。
雪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小梅认为雪哉没有表达任何意见是对自己有利,于是继续开口说下去。
「我听你的母亲说了,原来宫乌也有宫乌的辛苦。」
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但梓依旧十分在意,雪哉幼年时差一点被带走的事。当小梅这么告诉雪哉时,雪哉的眼眸动了一下。
「我没有忘记,至今仍然记得一清二楚,而且有时候还会梦到。」
雪哉嘴角淡淡浮现一抹苦涩的笑容。
「虽然这种事也许不该自己说,但我从懂事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过得紧张。有时候会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可以在这里?是否可以叫她母亲大人?」
雪哉叹着气,揉着太阳穴。
「若能够容我辩解,我实在太累了,所以当你说我从来没吃过苦,就忍不住反应过度。不过,这无法成为乱发脾气的理由,我正在反省,自己太幼稚了,很抱歉!」
雪哉坦诚道歉,小梅轻摇螓首。
如果梓的话属实,雪哉认为是自己守护,或者说创造了目前和家人相处的方式,他为此感到骄傲,才会那么生气。小梅这么一想,内心的气自然就消了。
「如果我和你境遇相同,应该也会说出相同的话,所以希望你能听听我的故事。」
小梅严肃地凝视着雪哉的眼睛。
「我没有母亲,父亲是唯一的家人,但父亲是个不好好工作的废物。就像你一直以来,都努力保护家人,我也一直为养家努力工作。」
想到只要父亲活着,自己就必须不辞辛劳地赚钱养家,简直快要发疯了。
「我无法依靠任何人,身心都很疲惫。父亲从来不工作赚钱,只会到处借钱,我一直认为即使憎恨这样的父亲,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我。」
「我的辛苦根本无法和你承受的苦相提并论。」雪哉深有感慨地表示同情。
小梅原以为他是在嘲讽,却发现他的脸因自责而扭曲。小梅猜想,他应该是为自己刚才的言行感到羞愧。
「虽然你和乡长夫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有这么出色的母亲,身边又有那么多人,可以让你充满自信地说,他们是你的家人。我很羡慕你,如果有那样的母亲,不知道该有多好。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