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乌鸦不宜穿单衣 第五章 春再临

的面具吗?但是,那个人的手上拿着和跳蝴蝶舞小孩子手上相同的棣棠树枝,显得格格不入。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向舞台,所有人都被他的态度震慑了,愣在原地不动。

  这时,乐人终于发现那个男人是可疑人物,慌忙围了上去。男人环视了赏花台,然后将视线集中在某一点。下一刹那,乐人都纷纷跳开了,女官们尖叫起来。

  只见男人的视线集中在那一点上,伸手解开绑住面具的红色绳子,下一秒,一身黑衣的身体开始扭曲,袖子变成了披着黑色羽毛的翅膀,脚也变成了有着尖钩的鸟脚。那个男人简直就像融化般从人形变成了鸟形,即使经常看到这一幕的乐人和舞人,也都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好大!那只乌鸦比马醉木之前见过的任何马都大。

  乌鸦张开翅膀,舞台上被翅膀打到的人都纷纷跌倒。美丽的漆黑翅膀带着紫色的光泽,在阳光下,由紫变绿,发出不同的光。那是一只又大又美的乌鸦。

  蓦然,大乌鸦的尖嘴对准了这里,竟然一直线飞了过来。风压吹走了垂帘,花瓣打转着飘进了赏花台内。此刻从栏杆上跳下来的黑影已经不再是鸟形,原本挂在脖子上的面具也匡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把原本衔在嘴上的棣棠树枝拿到手上,转头望过来,马醉木发现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男子气宇轩昂,有一双眼睛美得令人惊叹。

  马醉木看着他出了神,他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走向马醉木。

  「皇太子殿下!」真赭薄马上走到马醉木前,和男人四目相对,然后缓缓鞠了一躬。「真赭薄在此恭候大驾!」

  「嗯。」皇太子轻轻点了点头,走过静静退到一旁的真赭薄身旁,走向她的身后,然后动作俐落地拨开眼前的幔帐——

  站在幔帐后方的人哑然无语地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穿着像女仆般朴素的衣服,一头黑发挽成垂髻,瘫软地坐了下来。马醉木知道她的名字。

  「滨木绵。」皇太子用响亮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然后随手把手上的棣棠树枝递给了她。「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泷本浑身颤抖地问皇太子。

  所有人都从赏花台来到了藤花殿。白珠无力地坐在那里,马醉木也一脸茫然。抚子手足无措,忐忑不安,只有真赭薄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虽然每个人的态度不同,但她们的视线都看向大厅的中央。

  她们朝思暮想的皇太子从容不迫地坐在那里,滨木绵脸色苍白地坐在他旁边。眼前的皇太子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完全超乎了她们的想像。

  一头与鸟形时相同颜色的直发垂下,相容尊贵白皙,那双黑得宛如紫水晶般发亮的眼眸,有着无人能比的威严。但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来自丰姿俊秀的华丽,若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把抽出刀鞘的刀身,浑身散发出锐利清洌的冰冷。

  他瞥向泷本的眼神,也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的感情。他的气定神闲,反而让怒气冲冲的泷本看起来很滑稽。

  「什么叫怎么回事?」

  他说话冷若冰霜,简直让人想问:是不是看不起泷本?

  「您向来无视各种仪式,而且竟然事先没有联络,就闯入花宴!简直是目无规矩!」

  泷本忍无可忍地大叫着,所有女官听到泷本的怒斥都低头畏缩起来。

  但皇太子满脸满不在乎,对于泷本的斥责充耳不闻。

  「因为有比规矩更重要的事,所以也怪不得我。真赭薄公主,我没说错吧?」

  所有女官听了皇太子的话,都同时看向一道垂帘。秋殿的垂帘摇晃了一下,真赭薄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是的,是我联络皇太子,请他直接惠临花宴。」

  「秋殿公主!」泷本惊叫一声,狠狠瞪着她质问:「您竟然没有透过藤花殿,就直接写信给皇太子?我想您当然应该知道,这已经破坏了规定。而且,」泷本看向皇太子的身后,压低声音问道:「秋殿公主,为什么被正式赶出樱花宫的滨木绵会和您在一起?」

  「是我委托山内众的澄尾去找滨木绵的。」菊野代替真赭薄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也请澄尾转交信,他完美地办好了这两件事。」

  「看到中意的山乌,留在自己身边当女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只是收留了一只流落街头的山乌而已。」

  「但是,这……」

  泷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皇太子殿下。」

  「嗯?」皇太子听到那个严肃的声音转过头。

  滨木绵紧咬着牙根说:「真赭薄并没有任何过错,虽然我不知道您听说了什么,但事实真相是我主动去投靠她,她也正觉得很困扰。」

  「喔?」

  「我四处逃窜,无路可走,全都是我的过错。」

  「即使你并没有犯下任何需要遭到这种惩罚的罪过吗?」

  大厅内鸦雀无声,

  「您在胡说什么啊……难道拦截您写的信不是罪过吗?」滨木绵轻轻喘着气反问。

  「这当然是罪过,但这件事并不是你做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懂皇太子的意思。

  滨木绵迎上似乎已经看透一切的视线,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做的。」

  「事到如今,没必要再说这种无聊的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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