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拂晓时分。
太阳尚未升高,但清澈的天空中,群青色的夜色正逐渐褪去。
「……果然,现在还是很冷啊。」
在残留着冬意的黑暗中,天娜独自行走着。
她经常像这样在昏暗时分散步。为了收集用于制造耀的微弱灵气,或是为了在清澈的黑暗中呼吸——又或者,是为了用月光洗涤午时的忧虑。
这样的散步,在过去她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无依无靠的感觉。
如今,这种感觉依然存在着,但已不像从前那样紧迫了。
片顷,天娜在丸太町桥驻足,静静俯视着鸭川的流水。
「……抚子的生日,该准备什么好呢?」
她轻声呢喃着,随意用手指抚摸扇子的流苏装饰。精致的宝石工艺品沉默不语。王贵人似乎还未从疲劳中恢复。
天娜倚在桥栏杆上,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她将视线转向旁边的街灯。
「所以——你是有事找我吧?」
「……果然,还是不行啊。」
伴随着叹息,街灯的影子摇晃起来。紧接着,另一个身影飘忽地从阴影中浮现出来。
紫色的棒球帽,黑色的夹克——是菊理冢身罢。
「虽然我有过趁机暗算的妄想……但正如此前直觉的那般。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身罢咧嘴一笑。在黎明的天空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惨淡。
「到底要诅咒人多少年,才会变成这般模样呢?」
「……我想想。粗略估计,积累个四千年左右如何?」
天娜低下头,轻哼鼻子笑了笑。然后,她展开扇子,遮住了嘴。
「在追寻抚子的影子时……我发现了你的灵气残留。通过驱动灵气,你引导抚子去了乌丸。而不仅如此……」
身罢没有回答。她一边随意地抚弄帽子边缘,一边注视着河岸。
「你在那儿还留下了某种信号——『今天,这个时间来这里』。」
「……你能正确读取,我就放心了」
身罢轻轻抚摸着桥的栏杆。
黎明的光辉在鸭川的水面上跃动。注视着眼前景象,身罢露出微笑。
「我可真是幸运。抚子酱是个乖巧的孩子……而且,还有你这样擅长诅咒的人待在她身边。这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三月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狱门芍奈的随从——不,是替身吧?」
「唉……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了。」
「……在第一次诅咒反噬的时候,我也将诅咒指向了芍奈。」
天娜凝视着身罢那无力垂着肩的手臂。虽然看起来已经完全治愈,但前几天这只手应当还深受诅咒侵蚀。
「可是,中招的只有你一人,而且症状比我预想的更加严重——你是连芍奈那份诅咒也一并承受了。恐怕就是这种运作机制吧。」
「……没错。我们家就是这样的家族。」
似要躲避天娜的目光,身罢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臂。
「在菊理冢家出生的孩子中……被选为本家随从的孩子都会被取相同的名字。女孩就叫『身罢』,男孩就叫『吊儿』。」
「……『身罢』这名字是暗喻『吊事』或『吊辞』吗?」<注:吊事、吊辞意为悼辞、吊唁>
「是的。菊理冢家是狱门家的替罪羊——我为芍奈而生,也将为芍奈而死。」
「真是无聊的人生。换我可不干。」
「啊哈哈……换谁都不会愿意的吧。像这般与替身无异的人生。」
身罢笑出了声。那并非自嘲、也不是出于自暴自弃的笑声。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那表情却似乎充满了纯粹的喜悦。
不仅仅是照亮地平线的阳光,从内部盈溢的灵魂之力,也在令她的眼眸闪闪发光。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用那么警惕嘛。我的愿望很简单。」
身罢靠在栏杆上。她抬起帽子,仰望天空。在那笔直的视线尽头,唯有一颗残留的星星闪耀着。
「没时间了,我就长话短说——我希望你能击溃狱门芍奈。」
◇ ◆ ◇
清晨——忌火山流淌着轻快的钢琴声。
「原地跳跃!一、二、三、四——!」
抚子随着手机播放的曲子做着体操。在她身边,狗郎颇具气势地呼喊着,也同样动感的活动着身体。
「统制运动!一、二、三、四——!」
做完一套体操和伸展运动后,狗郎指向了玄关。
「我说,常夏酱。要不要跟狗郎哥哥去逛逛零食店?」
「要——虽然很想,但今天姑且是上学的日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