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鞍马的群山仿若水墨画一般。下个不停的雪,似要掩盖去年年底某个家族消失的惨剧。
『做我的妾吧。』
在冰冷的大伽蓝里,男人朝对面的女子命令道。
『──真够胆啊。鸡一样的家伙倒是像凤凰一样说话。』
黑白的景色染红。奢华的大伽蓝在顷刻间被蹂躏。
『什么啊,真是无趣……』
女子无视匍匐在地的男人,只是盯着自己的指甲。
『还天狗的后裔呢,如此大言不惭,倒是让我看看厉害在哪儿。对了……我觉着,天狗火便挺不错。』<注:天狗火,即松明丸>
『慢、慢着……等一下,狱门华珠沙──!』
『似太阳般的通红的火,放天上试试吧。那样的话,我或许会再来。』
女子披上了鲜红的外套,戴上了饰有彼岸花的帽子。
『────不过嘛,我的预定中,已经没有你的名字了。』
随后,女子离开了。她从始至终没有看那浑身是血的男人一眼——
思念远去的瞬间,抚子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肩膀。那股从里面涌出的寒意让她的牙齿直打颤。残留思念中所看到的高祖母的容颜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这就是动机吗」
她颤抖着看向那画着的鸡。不知为何,红色已然消失,画上只剩下黑白的色调。
「原本想呼唤第九十五代目……而手段却变成了目的么。」
她感觉到一阵风。水墨画间往里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阶梯。
最上层近在眼前──抚子盯着上方,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
两侧的墙壁再度被华丽的装饰点缀。无数的鸟儿在树木间飞舞。这幅如同乐园般的画作中,远处的天空却显得阴暗。
『──那个男人已经没救了了。他痴迷于太阳,忘记了我们一族的悲愿。』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抚子没有停下脚步,目光投向左侧的墙壁。
一幅母鸡窥视巢穴的画作吸引了她的目光。巢中有着一青蛋、一黄蛋以及两红蛋。
『青儿,黄太,赤音,赤理。一切都靠你们了。』
『母亲……一切交给我们吧。』『既然哥哥要做,那我也一样。家主的位置非哥哥莫属。』
『我们一定会杀了那个女人。』『嗯,嗯,杀掉那个可恶的翠鸟。』
『……妈妈为你们感到骄傲。现在,正是蜡梅羽一族夺回未来的时刻。』
『──请节哀。』
伴随着窃笑,一声尖锐的惨叫响起。
抚子咬紧嘴唇,继续登上楼梯。仿佛所有的念想都在推着她的背。那位眼罩老太──手持大砍刀的男人──被愚弄的家族,都无声地在耳边喃喃。
────毁掉神去団地吧。
楼梯尽头,出现了一扇描绘着色彩鲜艳的翠鸟的门。
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隙。抚子紧盯着翠鸟的眼睛,推开了那沉重的门。
冰冷的风吹拂过她奶茶色的长发。
位于屋顶正下方的那里没有墙壁,天花板也像被掀飞了一般。
中间摆放着描摹那个人的祭坛。腹部位置沾满了血迹。那里大概放置过被挖出来的心脏。
而如今,祭坛上放着一瓶可乐和一大袋巧克力味的爆米花。
祭坛旁放着一把椅子──抚子盯着那悠闲喝着可乐的女人的背影。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不,这是第二次了。你们最初遇到的『我』,就是我哦。」
女人——樒堂翡翠站起身,咧嘴一笑。无论是牛仔帽还是青绿色的围巾上,都没有沾上一滴血。
「欢迎光临,狱门抚子──欢迎来到我的大神殿。景色不错吧?」
微笑着的翡翠所指的方向,灰色海洋般的神去团地无止境地延展开来。而天空中,映照着京都的蓝色蜃景正波动着。
那是由数千次的死亡编织而成的绝景。摸着六道锁链,抚子皱起眉头。
「……原来你就是一切的元凶。」
「元凶这个词可太过分了吧。我不过是稍微帮了点忙哦?」
翡翠不悦地撅起嘴,手指轻轻抚摸杯子的边缘。
「细节我可不清楚哦。回到这里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天明几年来着?那之后,我可是被全城的天狗撵出去了呢。很过分吧?」
「……教给蜡梅羽长啼太阳秘术的是你吗?」
「我只是教了他改良方法而已。见到长啼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吧。他能制造火球,但还不能制造太阳……唉,这人挺可惜的。」
暗橙色头发随风飘动,翡翠抬头看着蜃景。
「比起其他族人,他倒挺有前途。如果是他,或许有一天能成为真的无耶师吧。不过,他似乎对虚村屠戮印象太深了,迷上了狱门华珠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