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但,天娜呢?
肆意操纵、利用抚子。但,又不仅仅是这样。她偶尔也会委婉地引导、含蓄地鼓励、又或者笨拙地安慰。
她对抚子说了很多谎。但,抚子并不觉得她的一切都是谎言。
抚子并不觉得,在那紧急楼梯上,她所展露出的表情是假的。
「我……说了些很过分的话……」
『其实你才更像狐狸。』
像被冰冷的利刃刺穿心脏的那表情——至今仍烙印在她的脑海中、无法消散的那表情,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肯定真的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但,天娜她……」
那光景——在条坊咖啡中同天娜度过的瞬间,是梦是真也不得而知。不过,在那洁白的梦中,天娜安慰了抚子。甚至,还分给了她自己的血。
——像你这样的人说是邪恶,倒也可笑。
她握紧被泪水沾湿的手。调整好呼吸,抚子毅然抬起头。
「……我不理解天娜,也无法理解。但——我欠她一份情,不得不还。」
面对仰视着自己的赤眸,桐比等眯起灰色的右眼。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夺回天娜……即便你阻止我也没用,桐比等先生。」
「哼……说的倒是轻松。要是她早就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死,又如何?」
抚子优雅地微笑着。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脖颈处的疤痕。
「狱门一族来自地狱。我也曾是彼岸之子……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害怕的?黄泉也好、地狱也罢,去一趟便是。」
注视着一脸超然的抚子,桐比等重重咂舌。
「天真、天真、天真……这就是轻举妄动。你简直——!」
沙啦、沙啦、沙啦——激烈的喧哗掩盖了桐比等的声音。
桐比等左眼处的符咒,就风暴中乱舞的树叶般翻动。微微显露的阴影中,几双眼睛闪烁着,低语震颤着空气。
桐比等皱起右眉,瞪向喧闹的左侧。
「聒噪……尽说些不负责的话……我可是长男……松比等,你就是这种时候……」
「……大家,在说些什么?」
「啰嗦……!这群家伙一个个的——全然不懂顾及他人……」
桐比等阴郁地摇了摇头,轻轻按住自己左侧的符咒。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挠搔脖颈。目光如穿射般看向侄女。
「……鵺吞噬九尾后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
像是为了排解焦虑,桐比等挠了挠颈部,发出沉吟。
「至少世界不会如此平静,我们也无法如此从容地交谈……因此,于你而言,最糟糕的情况还未发生。」
「那么,天娜在哪里——?」
「我怎知道。去找吧。纵使猎物逃至天涯海角也要捉住……这便是狱门。你是其中的小辈,便去效仿那可憎可厌的先祖吧。」
「……不错。」
红色的眼眸闪烁着,抚子犹如嘴唇痉挛般笑了起来。
见侄女用与自己相似的表情笑着,桐比等咂舌。随后,他脚步急促地掉头离开。
然而,他又停住了脚步。桐比等微微侧身,用食指指向抚子。
「——你的这条命。」
他的表情无法看见,声音异常平静,像是卧于浓雾笼罩的森林中的湖泊。
「谁报以期盼、谁付之牵挂……在投入地狱之前,好好考虑一下吧。」
没等抚子回答,桐比等终是离开了。
楼梯的嘎吱声愈渐远去。抚子注视着桐比等方才站立的地方。
「…………是冷淡,还是温柔呢?」
雨不知何时停了,黑暗似在逐渐缓和。
◇ ◆ ◇
早晨——于天国九重京。
摇摇欲坠的废墟耸立于此。到处都贴着禁止入内的封带,传单和报纸中还夹藏着驱散人群的符咒。
以雪路为首的仪式官们在最顶层。
此处是陈列凶邪收藏品的初始大厅。阳光透过破裂的天花板洒了进来。
闪闪发光的玻璃片中,夹杂着用红字刻上名字的漆黑名牌。除开那种仪式官特有的名牌外,还有相比下较新的人类的——
白羽无言地盖上蓝色罩布。
「…………默祷。」
随着雪路低沉的声音,仪式官们皆低下头。
片刻的沉寂——雪路垂下眼脸,面罩之下,她轻哼一声。然后,她睁开淡蓝色的眼眸,将严峻的视线投向紧急出口。
一扇小门微微敞开着。其边缘搭着一只白皙的、少女的手。
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