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没有兴趣。不过是有种麻烦的预感。在休息日一大早出门……打扮的还挺妖艳。」
「喂,什么叫妖艳?」
「化了淡妆……嗯,穿的鞋子也很正式。」
桐比等轻轻哼了一声。到现在他都没回头,完全没有看抚子一眼。
「如此妖艳……真是令人不适。」
「桐比等先生,虽然你讨厌人类,对人观察得却挺仔细呢……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之前碰到的女人请我吃饭而已。」
「哼……在吃饭这件事上倒是毫无操守,你这饭桶。」
「生活费我不都按规矩交了嘛。地点在四条……不能去?」
「无所谓。你想在哪儿暴尸荒野都无所谓。」
桐比等冷冷地说完,将笸箩倒过来,鸡群雀跃起来。
「随你喜欢,但不要把我卷进麻烦事中……嗯,也是,虽然不情愿,毕竟共同生活了近十年,我至少会给你建个坟墓。」
「……为什么要以我会死为前提?」
「最近家中很喧闹……这是无聊之事发生的前兆。」
抚子瞥了眼宅邸。
唐破风、雨檐、提灯、鸟居、高栏、彩绘玻璃——各种元素无穷尽地汇集于宅邸中,无章法地组合在一起。其风趣比起建筑,更像是怪物。<注:唐破风,即一种圆弧形博风板>
狱门本宅——这座诅咒的违章建筑,乃日本最为不详的凶宅。
「最近真有这么吵吗?」
「拜噪音所赐我无法入眠……啊,别进来。虽说是凶宅,但我们家可没有能让野猫跨过的门槛。那个仓库才适合你。」
「非要一一谩骂才能呼吸吗?」
抚子叹了口气,像是无法与桐比等交流,她背过身去。
「……喂,抚子。」桐比等少见地叫了她的名字。
抚子回过头去,发现桐比等不作声响地站在她身后。遮住左半张脸的符咒下,无机质的灰色瞳眸从大约两米的高度俯视着。
「人即是鬼,鬼即是人——你明白吗?」
这句话黎明前的那位少女也曾唱过。抚子眯起红色的眼睛,仰头看向叔父。
「『人即为鬼,鬼即为人』……这是狱门御前说过的话。」
狱门御前——即狱门家初代女性的名讳。
据说她以地狱的狱卒为母,是个半人半妖的女人。在迫害之下,她失去了父母,自己也被砍去头颅,最终变成了大鬼女。
如此,忌人崇鬼的狱门家兴起。
狱门御前血脉的直系继承者,现今只有抚子与桐比等两人。曾令日本最为恐惧的无耶师家族,几近灭亡。
「事到如今说这个作甚?该不会是想要我继承御前吧?」
「——不要交心于任何人。」
桐比等微微屈身,用食指指向抚子。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对任何人放松警惕。除你之外所有人都是野兽……不管是知你为『狱门』而远离的人,还是知你为『狱门』而靠近的人,都不要视作人类。」
桐比等压抑声音对她说道,抚子则是微微翘起花瓣般的嘴唇。
「……真是温柔呢,桐比等先生。」
「不要误会了。我只是讨厌你给我带来麻烦罢了。」
「没关系。我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那就好,不过你要记住,我非常厌恶你。不管你今后惹上什么麻烦,我都不会插手——」
「…………桐」
微弱的声音传来。桐比等闭口不言,将视线转向左边。
「兄……」「抚……」「早……」「好……」——
沙哑的孩童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响。抚子将目光转向左侧,疑惑道。
「大家、都还好吗?」
「……勉勉强强。」
桐比等简短地答道,对此抚子微微一笑,这才转过身去。
「那我就出发了,桐比等先生。」
「……但愿你别再回来,喰食下贱东西的家伙。」
◇ ◆ ◇
由于到的比预定时间早,抚子在附近随便逛了逛。
书店、土特产店、老字号和果子店、新开的咖啡馆——各式各样的店铺鳞次栉比。
向东直至八坂神社,朝四条大桥的方向走则会到达南座。
抚子买了抹茶拿铁,赏了美甲,对着种类繁多的蕨菜糕举筷不定,还物色了些送给桐比等的礼物。
顺便买了点自己爱吃的落雁,抚子回到了车站。<注:落雁,传统日式点心>
手持黑扇的天娜准时现身。
「呀,来得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