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一瞬间便消失了,桐比等目光阴郁,摸了摸缠在脖子上的绷带。
「狱门为神佛所弃……而抚子在狱门家中也是极为麻烦的存在。她可不是你能随便利用的东西。若想享受安宁,就别做奇怪的事情。」
「哎吔,可别乱说。」
天娜夸张地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一般摇着扇子。
「我只能说拒绝。我和她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你无权干涉,疼爱侄女的叔父?」
「……我说了,我和她毫无关系。」
桐比等用指甲抠着脖子,嘴唇扭曲。
「那个瘟神,无论同谁一起、在哪里、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但如果因此而连累到我,那就另当别论了。」
「…………瘟神这个词可不太好听。」
天娜的笑容消失了。
她大声地合上扇子,柳眉挑起,轻轻瞪了桐比等一眼。
「瘟神之类的也太荒谬了。抚子表现出了超出我期望的能力。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所以说,还请回吧。」
「……对那只雏鸟的评价可真高呢。」
「这般评价理所当然。」
桐比等轻轻哼了一声,对此天娜悠然一笑。
「怎么——还请放心。今后我也会随心所欲地利用她,但不会给您添麻烦。让您特地跑上一趟,真是抱歉啊——」
桐比等抱着胳膊。埋于符咒下的阴暗中,浮现出无数光点。
「…………你、是凭物吧。」<注:凭物,附体邪魔>
黑檀扇落于地面的声音格外响亮。
天娜没能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只是站在原地。她那纤细地肩膀微微颤抖着。
「活在虚伪与伪装中的野兽,迷惑王朝的妖星——抚子她知道吗?」
无人回应这倦怠的声音。
「我生来便厌恶谎言。」
桐比等轻轻转过身。那动作让人联想到对猎物失去兴趣的野兽。
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眸,直至方才都一直注视着天娜。
「终结你生命的,也许就是你所中意的那只野猫……可别忘了,地狱之鬼的血,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温和。」
木屐的咔嚓声响起,随后,桐比等的身影消失在了十字路口。
墓地的气息为夜风裹挟,消失不见。信号灯变为绿色。在空旷的十字路口的中央,天娜粗重地喘息着。
「——呼、呼……哈哈、哈……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珊瑚色的嘴唇,不知何时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天娜紧紧抱住被冷汗浸湿的身体,靠在车身上。
「……这不是、没办法吗……因为、我只能这样……只能这么做……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在那自说自话……而且……而且……」
天娜如呓语般重复辩解着,无力地仰望天空。
清瘦的月亮旁,银色的星星闪烁着。这冰粒遍布的夜空,映在她那空洞的眼眸之中,天娜闭上了眼睛。
「——毕竟,她对我说『再见』了……」
◆
刀途山隧道中——祀厅的现场调查进行了整夜。
负责现场指挥的白羽坐在靠近隧道墙壁的户外椅上,迷迷糊糊地不停搅拌着热气腾腾的番茄面。
打了好几次哈欠后,一名仪式官对她说道。
「……四月一日小姐。」
「啊……怎么?出什么事了——?」
「具体情况需要解析后才能确定……恐怕,和八裂岛府一样。」
「……哦—?」
顿时,白羽的睡意一扫而空。
她睁大绿色的眼眸,保持手握杯子的姿势凝视着墙上的大洞。
殡所搭巢的旧刀途山隧道的地面,散落着大量石箱。几名仪式官将它们摆放在防水布上,并贴上序号。
「这些、也没有吗?」
「是的……与露出部分相关的,全都没有。」
干尸化的手臂、大量的毛发、干瘪的人皮、浑浊的眼球、腐败的内脏——
白羽皱着眉,同时嗦了一口扯开的面条。
「……什么啊,只有骨头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