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非常兴奋,在“我”边上一副唾沫横飞的样子。这么说的话,她有时候也会莫名消沉。是情绪不安定吧。
一问才知道,女人是集体自杀的幸存者。她和在自杀网站上认识的人一起前往深山里的废屋。那里按照人数准备了水杯。虽然杯子里放了乌头碱,氰酸钾和河豚毒素,但其中一个杯子里放的不是毒药,而是安眠药。
“也就是说,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女人说道,“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倒也是。“我”想。
“而吃下安眠药的就是我。”
这倒也是。“我”想。
“真是太麻烦了呀。我本来打算和大家一起死的,但现在我还在这种萧条的地方喝咖啡。”
“这不是很好吗?”“我”说,“珍惜生命啊。”
女人微微一笑:“你说那个吗?”
“我”喝了一口咖啡,尽管是自己泡的咖啡,但相当难喝。看来“我”并没有泡咖啡的才能。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我擅长的事情只有一件。
制造密室。
“总之,我活了下来。”女人说,“所以我来见你了。”
女人看着“我”的脸。
“我来见你,密室操纵师。”
* * *
“香澄君,吃百奇吗?”
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坐在对面的朝比奈夜月递过来一盒百奇。我说“吃啊”,从她手上的盒子里拿了一小块。边吃边把视线再次转向窗户。十二月的景色正和列车相同的速度流逝。虽然没有积雪,但草木皆枯,一片苍凉。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一种倦怠感。
夜月边吃着百奇,边说道:“怎么忽然倦怠了?莫非你想当个诗人,每天睡觉前把自己创作的诗写在笔记本上的那种?”
总之这家伙就像把诗人说成傻瓜一样,我敷衍地说。
“我初中以后就没写过诗了。”
“初中时写过吗?”
“就初中生那样,随便写写啊。”
“我不知道一般的标准。请不要拿香澄君的标准和大众的标准进行比较。”
不知为什么她就生气了。顺便说下,香澄是我的名,全名叫葛白香澄。所以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被叫做“渣渣”(1)。和木村拓哉的爱称“キムタク”一个道理,但却完全不同。在班会上,老师批评大家说“不要再叫葛白渣渣了”。当时的我非常难过。当我把这事告诉夜月时,她用我听不太懂的鼓励方式说:“所以葛加上香澄呀”,好像是俳句里的季语(2)。
夜月是我的青梅竹马,20岁的大二生——比高二的我大三岁。蓬松的浅茶色披肩长发,五官相当美丽。她也以“一天内被星探挖过七次”为傲。其中四次是去夜总会,两次是去美容院当理发模特。不过她声称剩下的一家是正规经纪公司。真可惜啊,但我的性格就像心情浮躁的猫,果然还是不适合演艺圈那种纠葛多的工作啊。
确实,夜月是心情浮躁的猫,而且不适合演艺圈吧。或者说,她就不适合工作。她有一个特长,不管什么工作,一定在一个月内被炒鱿鱼。
如此任性的猫,一边吃着百奇,一边玩手机。忽然“啊”的叫了出来。
她看着手机说。
“香澄君,好像又发生密室杀人了。”
“诶,真的?”
“嗯,在青森。县警刑侦的密室科目前正在调查中。”
我取出手机确认了一下,看起来是真的。这个国家的密室杀人还在泛滥。
“真是个奇怪的时代啊。”夜月边吃着百奇边说。
真是的,我心想。就因为一起杀人事件,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三年前发生的日本第一起密室杀人案之后,这个国家的犯罪就以密室为中心了。
译注:
1、葛白香澄的日语くすかす和渣渣くずかす很相似。
2、季语是日本俳句中要求必须出现恰好一个能代表季节的词语。
* * *
目的地是一个无人车站。我和夜月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关节发出了咯吱声,走出家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是很长的旅途。
“那么,今天住哪?”
“呃……”听到我的问题,夜月边走边看着手机回答道,“从这里开车到半山,车道就会中断,从那里就要步行了。”
“中间车道会中断吗?”
“对,要走一个小时左右。”
“真是够长啊。”虽说步行对健康有益。
两人穿过检票口,来到车站前的十字路口,叫了一辆出租车。
夜月告诉出租车司机目的地。
“请去雪白馆。”
* * *
雪白馆现在是个酒店。我们决定寒假去那里,源于夜月在一个月前来我家的一次拜访。说是拜访过,其实她经常来。但是那天她有着明确的目的。她一边喝着我泡的咖啡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