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同学们的“爱”,到头来结局也无法改变。我们也只会被另一种“爱”给杀死。
到最后,我们还是无法逃离这个爱意蔓延的世界。
「书写者……就是那个给你下达杀人指令的人,到底是谁?」
既然难逃一死,我决定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我父亲了」宫田那漆黑的眼眸中染上了些许恍惚。「虽然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上吊了,但其实他还活在我的心里面。他时不时就会操纵我的身体给予我指示」
「你在说什么……」
「哈哈,而且他下达指示还是用小时候唯一会夸我的那本绘画日记。我觉得这也是他特有的掩盖害羞的方式……总而言之,我必须要报答父亲对我的爱,可是我没有办法触碰到他,所以我只能遵从他的指示。光是作为教师去教育孩子们已经不足以回报父亲的恩情了,我要奉献更多爱,让父亲为我感到高兴才行」
多重人格——宫田的异样我想可以用这个词来简单地概括。
但是,宫田精神构造上的问题肯定更加严重。尽管我不知道这个男人都有过怎样的人生,可是他对自己的父亲狂热到了这种程度,背后肯定有着极其不可思议的故事。
我终于察觉到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地恐惧宫田。
这并不是因为他朝着我动刀,也不是因为他往四周泼汽油,更不是因为他脸上那癫狂的笑容。同样也不是因为我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横贯在我眼前的,是更为致命的理由。
阻隔在我们与宫田之间的,不过是一层轻触便会穿透的薄纸,我们距离化身为宫田这样的恶魔,仅有一纸之隔。
但凡走错一步,我和逢崎就很有可能会沦为杀人如麻的恶魔。如果没有在那个公园里和逢崎相遇,我又能否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狂暴呢。
我无法彻底否认这种想象,这让我害怕得不得了。
「……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们,你一定会被警察抓到的,你不怕吗?」
身后传来了逢崎的声音,她的身躯震颤得仿佛即将崩坏。在因为恐惧而坏掉的前一刻,逢崎努力地保持了冷静,寻找着能让我们生存下去的可能。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就此放弃。
直到我将逢崎从这个地狱之中救出来为止,我绝不能被任何人阻挠。
我的思绪极其自然地抵达了此处。
「我已经把这本绘画日记的存在告诉过别人了,原件照片的复印我也交给那个人了」我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如果你不让我们走的话,那个人就会报警的」
「灰村,我还是知道你这种人不可能有那样的朋友的」
「你一个老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全部掌握学生的人际关系呢……」
「不,我知道的,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啊」
凶手握着尖刀向我们走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训斥孩童。
「其实,你就连平时跟你一起吃午饭的那群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吧?」
左手遭受的冲击打断了我的思考。
当我意识到自己挨了一脚的时候,便已错失了良机,我毫无防备地摔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被继母用菜刀割伤了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难以忍受的我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灰村,原来你还藏着这玩意儿啊,我还真是没发现」
由于挨了一脚,原本藏在身后的菜刀也掉在了地上,宫田饶有兴致地捡了起来,他以一种爬行动物般的表情思考了一下之后,把刀尖对准了逢崎。
宫田用菜刀的侧面触摸着逢崎瘦小的下巴,冷淡地说道。
「你们遇害的剧本就设定成这样吧。由于女儿的不纯洁异性交往激怒了父亲,父亲便把两人给囚禁了起来,意图谋划一场集体自杀。他在刺死了两人之后在仓库里纵火,打算自己也跟在后面一起去死,可是由于自焚的痛苦出乎他的意料,他不得已只能用匕首切腹自尽……嗯,非常完美」
「怎,怎么可能这么顺理成章,你一定会被逮捕的……」
「你给我闭嘴,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蛋」
焦躁起来的宫田用鞋底猛踩了逢崎的肩膀好几下,每当逢崎发出惨叫声,他的施暴心理都会更加地高涨,没过一会儿他的嘴角都丑陋地歪曲了。
本就身负重伤的逢崎已经无法承受这样蛮不讲理的暴力,她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毫不反抗地忍受着恐惧与痛苦。
「……求你停手」
「灰村,你怎么了?你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吗?不要再装出一副正常人的样子来了」
「……求你了,不要再折磨她了」
「哈哈,你居然还会流眼泪啊。不要再撒谎了,我要吐了」
我已经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了,不管自己会遭受些什么,就算被宫田捅死在这里,也不过是鸡毛蒜皮般的小事。
只要能将逢崎从痛苦中拯救出来,那么一切都无所谓。
我用尖叫麻痹自己的恐惧,朝着宫田冲了过去。尽管我知道手无寸铁地面对一个双手持刀的成年人意味着什么,可我已经没有了除此之外的任何选择。
看着迫不得已冲过来的我,宫田露出了冷峻的笑容。
他手中的那把凶器散发着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