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
我不能把逢崎牵扯进我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之中。
「灰村」
逢崎的声音微弱到仿佛会消散在风中。
「我觉得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能救我们的人也只有我们」
——是啊,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将那充满着撒娇与祈愿的台词给尽数咬碎,想尽办法地挤出了声音。
「……这只是你的错觉」
最后,所有的话语都从世上消散,就连秋千那嘎吱作响的声音也被寂静所淹没。我和逢崎相互凝望着对方,始终无言,时间漫长得仿佛永远。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逢崎眼窝中满溢而出的疑问所吸入进去,只能努力地忍耐住。
为了不让我的决定沦为徒劳,我必须要拒绝逢崎。
漫长的时间流逝,逢崎终于站起身来,沉默地离开了,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世界已然灭亡。我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只能用力地攥紧拳头。
这样我便心满意足。我不能再让逢崎继续加深自己的罪孽了,不仅如此,我还要将逢崎带出那个地狱,为此,我别无他法。
尽管把日记的事情透露给警方是我的真实想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现在就要去这么做。
——这周周六,等到逢崎享典成为最后的牺牲者之后,我会亲手结束这场童话故事。
因此,我不能让逢崎也参与到其中来。
无论她有多么憎恨逢崎享典,我也不能让她背上弑父的罪名。现在就和逢崎分道扬镳就是最好的办法。
逢崎享典将由我来独自杀死。我将否定那个男人自私自利的爱。
无论冒上多少危险,无论手染多少鲜血。
如果不将那个男人杀死,那么逢崎总有一天会被他虐待致死——如果这就是全部的理由,那么我便能毫不犹豫地化身为恶魔。
我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直到太阳完全西沉。我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逢崎不惜做到这份上。逢崎所处的现实和我的人生本来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我却依旧为她挺身而出。背后那堪称愚蠢的原因我已然知晓。
那天,在这个公园里遇到逢崎的时候,在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的时候,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结束自己生命的方法。
如果当时没有遇见逢崎的话,如果我没能和她一起共享那个被爱所缠绕的地狱的话,毫无疑问,我会死在野外的某个地方。当时的我已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被苍白的死亡所附身。
从一开始,逢崎爱世就已经将我所拯救。
所以,这一次轮到我来拯救你了,逢崎。
在我和逢崎不欢而散的那个周五,我已经完成了对日记的改写。
那篇日记上画着一个小孩拿着绳子状的物体站在一栋巨大的建筑物前面,图画下方是一段完全不符儿童日记的文字。
十月五日(周六)
我家的灯泡坏掉了,所以我就去五金店买新的灯泡。
买完灯泡,我看到一个心情不好的胖女人在停车场大声怒吼。
我很害怕,所以上午就回家去了。
根据之前掌握到的情报,逢崎享典每周周六的上午都会去一个商圈里的超市或是家居中心里购物。我通过逢崎以前提到过的信息、以及逢崎享典还没有发狂之前的社交媒体大致掌握了他的样貌和车子的种类。
我依据这些信息,把日记里提到的地点从“五金店”改成了“家居中心”,目标则由“心情不好的胖女人”改成了“心情不好的戴眼镜的男人”。
接下来只要把诱导逢崎享典满足“上午”以及“在停车场大声怒吼”这两个条件,那么“实行者”就会跟在他的后边,用绳索把他勒死。
可话虽如此,要操控一个素未谋面的成年人的行动也是相当困难的。
根据过往的经验,即便完成了完美的诱导,如果“实行者”没有亲眼看到的话,那么一切都是徒劳,而且也没有人能够保证逢崎享典那天上午一定会出门购物。
这次的计划大概会以失败告终吧。
但是,即便失败了也无妨,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周一我还没有听闻逢崎享典的死讯,那就由我来亲手杀死他,仅此而已。
在做好了彻底成为法律意义上的杀人犯的心理准备之后,我完全丧失了去上学的动力。到头来,周五那天我没有踏出家门一步,在被窝里躺了整整一天,太阳下山之后我来到厨房吃东西,灰村美咲依旧躺在沙发上呻吟着。这个女人每天都处在醉酒状态中,过着不分昼夜的生活,我对她甚至已经无法涌起杀意了。
难以入眠的夜晚过去了,随着黎明破晓,周六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