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疑就是如今我活下去的意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可是,在这之后呢?
杀了这两个人之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在这之后也将持续下去的人生,究竟还留有多少意义呢。
金城和继母已经消解了他们心中的苦闷,心情变好之后他们便如同被吸进去一般,消失在了卧室的方向。等到两人离开,我依旧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已经没有了半分站起来的力气。
※
第二天放学之后,我和逢崎终于决定了要实施计划。
这一次我们集合的地方并不是一如既往的那个公园,而是在永浦车站东出口的便利店附近。等着逢崎回家放手机的空闲时,我假装站着看书的样子,反复回味着昨天定下的计划。
下一个要铲除的目标是灰村美咲和金城莲。
计划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两个为了维持自己那充满爱的生活,而企图谋杀我的恶魔一起坠入地狱。
绘画日记上有着这样的一页。
九月二十八日(星期六)
国道旁边有一座红色的城堡,我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乘着一辆改装过的红色车进入了城堡里面。
由于他们俩一直都没有出来,我感觉有些寂寞,只好给他们那辆车的刹车做了点恶作剧。这就像是做了坏事,让我非常兴奋。
“国道旁边的红色城堡”想必就是经常在男高中生们的对话中出现的那个不知名的情人旅馆。另外,我知道灰村美咲和金城莲确实经常光顾那里。我前些天在客厅里找到了他们的会员卡,卡面上那个以赌场为概念的特色图案确实也和招牌上如出一辙。周末他俩经常会一起出去,因此当天入住那家情人旅馆的可能性绝对不低。
问题在于车身的颜色。
金城是个会给自己的车装底盘灯的性情中人,这倒也罢,可是他那台车是黑色的,也就是说,这跟绘画日记上记载的条件并不吻合。
然而,逢崎的建议轻而易举地推翻了这一切。
「只要把日记的内容改一下就行了」
「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说全盘更改,而是只要把这篇日记里车子的颜色改成黑色就行了,一个字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不行,太过大胆了。“实行者”或者“书写者”的其中之一会发现的」
「日记是用铅笔写的,我们可以做到不留痕迹地修改。仅仅改一个字是不会显得不自然的」
「可是犯人很有可能记得日记上的内容吧。或者对方也像我们那样事先把所有页面给拍了下来」
「这一点我倒是觉得不必担心」逢崎语气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实行者”大概是不会去确认之前的页面的」
「理由是什么?」
「因为“实行者”可是会反复挑战曾经失败过的场景的。你看“八月二十一日”和“九月十四日”的日记,不就是这样吗?」
我把照片翻到当天的日记,逢崎所提到的那两个页面虽然有些细微的差距,但上面写的都是“在夜晚的闹市大街上用武器袭击他人”。
「但凡“实行者”是个有着正确判断能力的人,那他就不可能听从这些绝对会失败的指示」
「你是想说这个已经杀了四个人可依旧逍遥法外的凶手是个蠢蛋?」
「不是说蠢蛋,而是说“实行者”对“书写者”有着近乎病态的崇拜。无论“书写者”的指示有多么离谱,只要是写在日记上面的内容,“实行者”都绝对不会怀疑」
我想,自从逢崎发现那本日记之后,她就一直在独自思考应该如何将其利用起来。这些反复推敲出来的推理从逢崎那色素黯淡的口中毫不犹豫地接连说出。
「还有一点,虽然没法下定论,但是“实行者”去那栋废弃大楼的频率大概是两天一次」
「你怎么知道的?」
「我偶尔会去确认一下那本日记还在不在」
「……这也太危险了吧」
「我没跟“实行者”碰过面。得益于此,我发现日记末尾的“×”大概两天左右就会更新一次」
确实,“实行者”在成功作案之后,会往日记的末尾画上一朵大红花,并且写上详细的作案信息,反之则会用红笔打上一个“×”。
「如果“实行者”会频繁造访那栋废弃大楼,那他应该就不会像我们这样拍照保存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书写者”呢?再怎么说是自己写下来的日记,看到实物之后对方应该会发现是被修改过的吧」
「我认为“书写者”在写完那本日记之后,就没有再管过“实行者”了。“书写者”大概是不想惹祸上身,如果这人真的会详细检查日记的话,那么从来没有中途修改过就很奇怪了」
「……逢崎,你真的有根据吗?」
「没有,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而已」逢崎用难以躲避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可是,如果我们不尽量去利用这些微弱的可能性,就没法铲除那群恶魔了」
逢崎说道“如果计划被凶手识破,那我们就去考虑下一个完美犯罪的诡计”,最后露出了那一如既往的笑容。
逢崎出现在便利店里已经是接近下午五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