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
我和逢崎相互确认了杀意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在此期间,我们一直打磨着自己的杀人计划。
除去逢崎会被囚禁在家里的周六日,我们几乎每天都去之前的公园里讨论如何利用那本日记。
我辞掉了兼职的工作。一来是因为金城和他的朋友有可能会冲到我上班的居酒屋来找我,二来则是因为我现在有其他应该去做的事情。至于向我征收的房租,只要把他们杀了,那么也就不复存在了。
由于每次都往那栋废弃大楼跑太过危险,因此我翘了课,跑去那里用手机把整本日记都给拍了下来。虽然当时多少有些害怕,不过得益与此,我们今天可以一边看手机屏幕一边讨论。
「虽然现在才发现有点儿晚,但感觉日记上有很多内容压根都是没法实现的」
「确实,比方说两天前,“九月十四日”这天的日记。“我走在夜晚的闹市里,突然间冲出来一个拿着刀的男人。我很害怕。可我还是鼓起勇气和他对抗了,真是太好了”」
「这不等于让两个杀人狂对决吗,确实没法实现」
「毕竟“书写者”很有可能只是抱着玩游戏的心态写下那本日记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书写者”担心杀人频率太高会很快被警察追踪到」
「所有日记加起来一个月有多,可是截止到目前为止也就成功了两起」
这一周里,我和逢崎去了好几次日记里所提到的作案地点进行监视。如果能掌握杀人狂的行动模式,那么也许就有可能找到诱导受害目标出现的确切方法。
可话虽如此,在日记中所提到的日期和地点,真的出现一个符合作案条件和特征的人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我们去监视了四次,可结果全都一无所获,完全没见到符合条件的受害者出现。当然,我们也没有看见像是杀人狂的可疑人物。
还有一条已经发现的线索是那本日记一周基本上只有三天是有内容的,而这三天里面有两天都是周六周日。这也就意味着,“实行者”是一个在工作日里抽不开身的人。
「对了,“九月七日”那起案件的受害者遗体被发现了对吧?」
我回想起来,今天午休的时候,同学们好像都有些兴奋地在讨论“山宫十字路口那边好像停着很多警车”。
「好像是。网上应该也有报道了吧?」
「我是不上网的。因为我爸每晚都会检查我手机上的浏览记录」
「删掉不就好了吗」
「就算删掉了他也知道怎么还原,没用的」
由于逢崎的口吻实在是太过平静,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这事儿也没多奇怪的错觉。
「那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法加好友了。如果我们聊这些东西能在手机上聊的话,也许就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
「没事的」
「我们现在聊的可都是些非常糟糕的话题」
「我问你,在那俩人眼里,我们看起来像是在干什么?」
逢崎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望向了牵着手走在草丛对面的初中男女生身上。
「……至少,看起来肯定不像是在讨论怎么杀人」
「对吧,我也只能觉得我们是在看什么猫猫狗狗的视频然后相互讨论感想」
「那看来没什么问题」
「嗯,可以放宽心地大聊特聊」
逢崎说完,略微扬起了一边嘴角,面带笑意地望着我。
由于她的笑容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灿烂,我不由得别过了脸。逢崎脸上那若隐若现的遭到虐待的伤痕、毫无意义的绷带和眼罩所带来的滑稽都更加强调了她那笑容深处的扭曲。
心如死灰般的感觉连同着整座秋千将我包围起来。
在草丛的另一端幸福漫步的他们,和在秋千上制定杀人计划的我们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巨大隔阂。他们在心中讴歌着爱和希望,与此同时,我们在商量怎么样杀人才能不弄脏自己的手。
「灰村,你看这个,我觉得有可能会成功」
滑了几张照片之后,逢崎指向了手机屏幕。
我有些惊讶,逢崎望着我,以一种平淡的口吻继续说着,仿佛是在讨论文化祭上要表演什么节目。
「作案场景算是比较靠谱的,要诱导目标出现也不太难」
「……确实,比起其他的日记是要靠谱一些」
「我们好好想想吧」
逢崎所注意到的那篇日记上,记载着这样的文字。
九月十八日(星期三)
我去了车站附近的书店里买算数习题本。
虽然我找到了算数习题本,可是有几个高中生在店门口吵了起来,这让我很害怕。于是,我鼓起勇气,追上了其中的一个人,跟她说“不要这样做”。我做了一件好事,心情也变得很好。
出自小学生手笔的正文内容无关紧要,可是“车站附近的书店”和“在店门口吵起来的高中生”这两句话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图画里是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小孩,手里还拿着一把类似于刀的尖锐物体。
「两天之后……你想先挑谁下手?」